耿深没能按计划将包括三思在内的知情者灭口,这几日竟还按兵不动, 肯定有后手在等着他们。
一线牵针对耿家的原因暂且不管, 这里面也有太多解释不清的事。耿深如何知道明宗在追查当年夏侯家灭门案,以及为何偏偏针对三思——耿深明显已经知道三思当年从夏侯家逃脱,但他是从何处知道的,属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贺良的尸身很有可能是一线牵处理掉的, 又为何当时不做,偏偏等到被三思他们发现了才收拾?
而最令人费解的是眼下这个局面。
裴宿檀手握夏侯家后人,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令耿家一败涂地,为何不在耿深对少林出手前给对方致命一击,既能让耿深败得干脆,又能给少林一个天大的人情。
岑明看不透这位云泥居士的想法。
从种种迹象来看,裴宿檀针对耿深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否则他不会留着夏窍在身边,更不会在高倚正他们于官道上被截杀时出手相助。这件事上,裴宿檀把明宗当成一杆枪,岑明不介意这一点,因为杀妻之仇不论如何都要报。
只是裴宿檀到现在还摁着明宗这杆枪不动,这个行为就很耐人寻味了。
台上,商邱对信中的内容提出了质疑。
确实,仅凭这样一封信,不论是否由贺良亲笔所写,都不足以证明赵杨白就是广悟大师的亲生骨肉。
各种意见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浑然不顾及在场的少林人。
逍遥门和其他几大门派的掌门人站出来为少林说话,风向顿时向少林那边倒过去,众人争吵不休。
确实,以祝煜的身份,不论他拿出什么证据,即便轰动一时,最终也不过变为笑谈被人遗忘,坐不实广悟大师的罪名。
“走罢。”
巫芊芊在暗处心惊了一阵,又觉得这个江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无聊的样子,她甚至没看一眼坐在那边面色煞白的赵杨白,对巫重葛说道。
巫重葛默默不语地跟上她。
暂时与这场闹剧无关的岑明听着那些议论的走向,已经知道了下一刻会如何。
如他所料,这时候耿琉璃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认为这位祝公子的话不可信,那广悟大师的亲笔遗书呢?”
巫芊芊脚步顿住。
耿琉璃将声音提高,缓步走上擂台中央,在吸引了各方注意后,拿出了一封信件。
巫重葛:“这是……”
巫芊芊回头,视线射向耿琉璃手中的那封信,愕然。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都愣住了。
人群七嘴八舌地质问——
“哪儿来的?”
“耿家人又来凑什么热闹!”
“假的吧!”
广虚大师站了起来。
“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在莲和璧不见的那一天,一直存放在普鉴大师禅房的广悟遗书也不翼而飞了。而那日有人假扮成展陆潜入过禅房。他们知道这遗书必定已经到了耿深的手上,因此先前不论祝煜怎么闹腾,少林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知道,要真正污蔑广悟,这份遗书才是最有用的。
耿琉璃面对少林方丈竟丝毫不惧,道:“方丈且莫关心此物从何而来,且看看这遗书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拿着信封在眼前转了转,“我看这信中笔迹确实是广悟大师亲笔,信中述此生有三悔,却讲得不太明白,还想请大师解惑呢。”
与此同时,耿家一名下人来到耿深身边,附耳道:“院子进不去,但里面已经乱了。我们的人亲眼看见有两具尸体从院子里抬出来,没敢靠太近确认身份,但可以判断其中有一具是卫三止。”
台上,好脾气的广虚没有理会耿琉璃,而是直接转向了坐在台下的耿深:“耿大侠,老衲看此事,还是得由您亲自来说。”
耿深挥退了下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
他踏上擂台,没有看那封信件:“我看过了。此事于我个人而言并无任何好说的。我意外得到此信,将其呈上不过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大师只需辨认这遗书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谣言不攻自破,若是真的,便由少林的各位方丈,向天下人解释清楚,书中所述,是否能成为这位祝小友所执之词的作证——方丈不看?那看来至少这遗书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