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近天明。
轻纱飘扬的亭子里,幽幽琴声如诉如泣。亭子中,女子身姿婀娜,一盏琉璃灯,光影绚丽辉映四周。
亭子外,似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刮入亭子里的风有一股淡淡血腥。
“恪……恪姬”
焦急的叫唤声虚弱。夜色中狼狈而来的人影,滚落在亭子外面的水池里,一阵水声。
亭中人影依稀未动。
琴声未止。
水池中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一路拖命至此,已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依稀的琴声让他松了口之余又无比焦急。
此行失利,绿林众已不是久留之地,是他引狼入室,寅良此人非善类不可轻信,他想告诉亭中之人。
快离开。
离得越远越好。
可出口的声音被水淹没,只剩下一片气泡的咕噜声。
……
芜城。
细雨微微。
水珠从叶梢滴落。
树下一方孤坟。
『谢氏……母之墓』
一道暗沉的华丽身影。立于坟前。香纸快要燃尽,伫立于坟前的人,久久没有离开。
直到……
一道中年男子身影缓缓出现。他手中拿着祭拜用的白绢花,走到坟前,轻轻放下……
这人凌厉的五官,高额骨,给人的感觉很凶。但此刻,他的神情却很宽和而关怀的开口道:“每年这个时候,总能在这里找到你。”
顾西臣却并不领情,“你来干什么?”
中年男子放下花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亭子,“如今顾家权势,已尽在你手,也算是为你母亲报了仇。”
顾西臣冷笑,“人老了,果然废话越来越多啊!”
“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忆起你母亲……昔时过往,历历在目,若当年我能早一点找到你们母子,该多好啊!”
“我敬爱的好叔父……在此时说出这些话,是想引起我多少共鸣?”
口中说着敬爱。
言词神情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顾西臣的语气充斥着一种阴狠的不耐烦。对这个‘叔父’没有半点感情,“趁我耐性未消之前,直说你的来意!”
中年男人似因他的态度不满。但到底将不满的情绪掩下,“叔父此番前来,是要为你引荐一人,走吧。”
“我为何一定要见?”
“一名京城来的、贵不可言的贵人。西臣啊,你若想以后爬的更高,站得更远,望得更宽,就该珍惜这个机会……”
寅良从蒙山水岭到芜城时。
已是四日之后。其间本想悄无声息回一趟清州,可一想到身上的百蕴香未解决,便只得就此作罢。
不然……不仅会让‘寅良’这个身份废了。更会让有心人留意上他于两地之间出现的时间有异,得不偿失。
寻客栈落脚后他便往陈府去了一趟。
陈府尹还未回来估计会晚上个一两日。
陈夫人在知道寅良来了后,忙热络地出面接待,因为夫君连夜传回的捷报中对寅良赞不绝口,让她也对本就有些好感的少年生出几分喜欢,盛情相邀暂留府中等陈府尹回来摆庆功宴等等。
见寅良脸色有些苍白病态不由得关心,得知他自幼体质不好容易生病热情地推荐善调理的大夫。又问起寅良家住何方令尊今堂可安好家中可有婚配……等等等等,寅良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寻了个机会将话题转到最初的来意上,拿到有人送到陈府指名交给他的东西后,留下一封交给陈府尹的信忙告辞。
回到客栈后。
他打开锦盒将药材一一细看了一遍。根、叶、果实、花皆有,每一样上面还贴了小条,仔细标注了名字。字迹显然是新写上去的,清晰雅致的小楷,笔法字锋间带着一种规整又行云流水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