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公子不自觉有些腿软,周围们的打手又是惊慌又是焦急,就要挽着袖子上前。店里的客人们早在县令公子进来的时候就一哄而散,此时正趴在外头看热闹,见此也不免心惊。
“哎呦呦,我滴个乖乖。这丫头什么来路,敢跟陶大人的公子拔剑?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怕走不出这陶柳县?”
——原来这县令姓陶,家里就是陶柳县当地的大家族,在此盘踞有些年头了,甚至陶柳县的“陶”字就是写的他们家,祖上也是出过太傅丞相这等的人物。
如今陶家老爷子当年也曾位列户部三品侍郎,可惜当年夺嫡时候站错了队,好在识时务,退得早,先帝一登基就乞骸骨,老老实实回老家,也保住了一分体面。
如今靠着早年积攒下来的财物,又仗着百姓无知,就在这陶柳县做起了土皇帝来。自家儿子虽然不擅科考读书,却也给买了一个县令的官做。
如今先帝爷都去了有几年了,他倒命长,享受了二十多年土皇帝的生活,当地无人不尊敬的。因此处不算发达,过来做官的少有有家世的,于是就算是州官、府官也轻易不敢给他脸色看。
他们是认为陶老爷子毕竟好歹在朝为官这些年,多少有些人脉,寒门子弟,自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陶家三代单传,底下就陶公子这么一根独苗苗,如何能不娇惯?
那自然是祖母、母亲的心肝,自幼娇养着长大的。陶老爷子和陶老爷敢动一根手指头,回去就擎等着睡书房、受脸色吧。
而陶家如今虽然没落到只能在此买个县令做,但在此地百姓眼中还是一条“强龙”。于是这陶公子平日里调戏民女强抢豪夺的事情也没少做,仗着陶家在此地积威已久,也没人敢出声。
便是有人上了陶家府上,碰了陶夫人,也就给上些银两,算作了事。
如今陶公子虽然二十不到的年纪,算起来后宅已然有二三十人,许诺过要做正妻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也少有是正经门路进去的,不是花楼赎身,就是大街碰上,实在是令人作呕。
不过今日碰到由仪身上,也算他运气不好了。
由仪右手持剑,左手一拍,就见手边的榆木桌子四分五裂地落了地,柜台后小心蹲着不敢出声的掌柜瞬间瞪大了眼睛,一面是惧怕,一面是心疼。
县令公子当即就腿软了,裤子也失了,实在不是什么硬气种子,拉着由仪的袖子就开始求饶了,什么“美女姐姐、神仙姐姐”说了不知多少。
那些打手们看着那比自己小了好几圈的手轻飘飘拍在桌上一下,那老榆木桌子就散了架,自己也怕的厉害。又兼由仪气势全放,好几个登时就软了腿,窝在了地上“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由仪随手收了剑,自袖中取了一块银子,手指一拈一弹,落到了柜台上。她道:“掌柜的,这算赔你的损失。”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安稳坐下,自袖中取了一方绢帕来细细拭擦这剑身,随口对陶公子道:“去吧,我不杀你,还嫌你脏了我的剑。”
不过……却也不会轻易放了你。
由仪垂了垂眼,看着手中那一方绣着绿色藤蔓的雪白绢帕,忽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眸中隐约有冷意闪过。
这样的话虽然熟悉,可真是听一次恶心一次啊。
陶公子连滚带爬地奔向了自己的打手们,然后一步三回头,见由仪只认真低头拭擦着手中长剑便放下了心。
直到出了门,秋日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他略略松了口气。站在阳光下,他仿佛有了底气,对着由仪“呸”了一声,骂道:“死女人,你等着吧,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去!”
由仪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眸中仿佛噙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你且去吧,我等着呢。最好把你爷爷也一起叫来。”
陶公子只以为她在嘲弄自己,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但是见了由仪的眼睛又莫名腿软,只能骂着打手们:“还愣着什么?还不回府!在这里是想要本少爷请你们吃饭呢!等回去了,本少爷定要一个个打断你们的腿!没用的东西!对着一个女人都能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