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简直惊心,忙收回目光后退出来。
等仓皇地转身看见孙姨娘跟王姨娘的脸色,苏夫人更加不自在。
她急忙定了定神,故意咳嗽了声,才提高声音问甘棠道:“你们少奶奶呢?”
这一声却终于传到了里间。
东淑隐隐听见了,举手在李持酒肩头用力一砸。
李持酒也才松开她,眼睛盯着她的脸,喉头仍是意犹未尽的动了一动。
东淑苍白的脸上依稀多了一抹羞恼的淡红,想说他几句,又从何说起?
早知道他是这个性子。
当下只默默地垂头,恼恨交加的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擦了擦。
李持酒却也难得的没有做声,一手摁着柜子,一边侧身给她让了路。
东淑深深呼吸,往前走了一步,腿却有些发软。
李持酒看着她的动作,想笑却又收住了。
东淑好不容易出了里屋,此刻孙姨娘跟王姨娘早不在了,原来两人也知道此事尴尬,若她们还在场,只怕少奶奶脸上挂不住,所以先告退了。
只有苏夫人气鼓鼓的站在外间桌边上,见东淑走出来屈膝行礼,便道:“我当怎么进来这半天也没有动静,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东淑愕然之余,脸上更加红了,知道苏夫人必然是看见了什么。
真是无妄之灾,明明不是她愿意的。
苏夫人哼道:“他才从内侍司出来,没看到脸上都挂着伤吗?皇上还特意拨了两个太医过来给他诊看,就不用先着急缠着他,好歹把身子养妥当了再说!”
东淑无话可答,只笑笑道:“太太教训的对。”
苏夫人见她答应着,才徐徐走到里间。
不料才进门就惊呼起来。
东淑不明所以,却听苏夫人变了调子:“快,快叫太医来!”又一叠声慌张的唤道:“酒儿、你是怎么了?别吓唬娘!”
听到声气儿不对,东淑才忙进门,一时也惊呆了。
原来李持酒竟跌坐在柜子旁边,耷拉着头,衣裳半掩,任凭苏夫人叫嚷,却跟死过去了般毫无反应。
东淑忙叫道:“乘云快来!”
外头小厮急忙跑了进来,见状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要扶李持酒起来。
只是镇远侯是习武的身子,如同铁打的筋骨,如今昏迷中更加沉了,东淑本要和甘棠一起帮着乘云,却只勉强抬起李持酒的手臂,几乎也把她带倒了。
正在这时候,是小阮从外头来了,看见这情形也吃一惊,赶紧过来替了东淑。
三个人的力气才勉强扶着李持酒起身,这还是镇远侯有些恢复了神智,自己勉强能撑着的缘故。
外间的太医也终于到了,一个诊脉一个看伤,又皱眉叹说道:“侯爷该好好的歇着,平常人伤的这样,只能给人抬着的份儿呢。”
东淑因知道李持酒身上的伤必然严重,怕苏夫人看了伤心,便劝道:“太太且到外头坐坐,让太医们安心给侯爷看看。”
“我是他娘,自然要守着的,为什么要到外头,”苏夫人却毫不领情,盯着她道,“你这话真真怪得很!你跟那外头的萧大人都不避忌,我倒是要避忌儿子了?”
东淑一笑:“是。”
那太医本来也有要规劝的意思,可听苏夫人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东淑的提议,自然就不便再开口了。
于是着手行事,当一名太医将李持酒的衣衫解开,露出身上伤处之时,苏夫人简直无法置信,原本是坐着的,此刻便跳了起来。
她胡乱叫嚷了两声,又伸手捂着嘴:“天杀的……”
半天才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骂个不住。
小阮在旁看的分明,也随之变了脸色。
东淑却因早有准备,不敢去看,只是垂着头侧身站着。
苏夫人哭了一阵,忽然想起来,便转身看向东淑,将她打量了一阵,竟问道:“你夫君被人折磨的这样,你怎么一点儿伤心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