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酒有些诧异,继而道:“愿望?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这辈子自在无拘,随心所欲的就行了。”
文帝笑道:“那到现在为止,你觉着如何呢?”
镇远侯想了想,啧了声摇头。
文帝看他皱眉咋舌的样子,仰头大笑:“你一路所作所为,可是让不少人为之瞠目结舌,怎么在你自个儿却不觉着如何?”
镇远侯道:“这就是那句什么话,叫做就像是人喝水一样,是冷是热只有自个儿知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文帝长叹了声,点头道:“朕一来觉着你的性子的确太张扬不羁,若是收敛些倒是好的。如今听你说出这话,倒像是有了点儿要收敛起来的苗头,不过……倒是不知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皇上这话我怎么不懂?”
文帝看着李持酒,眼神暗暗沉沉的,像是有什么犹豫的念头在里头悄然闪烁,终于文帝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着,你这一辈子若只是做个无心无挂的不羁少年,倒也不错。”
李持酒有些回味:“哦,原来皇上是怕我变得多愁多病或者老练深沉起来?这却是多虑了,人家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了的。”
文帝复又大笑,显得很是开怀,他往外看了眼,见那几个人还在忙碌,金器上的龙纹也更明显了,黑色的纹路在金晃晃的器皿上盘绕,肃穆贵重。
文帝看着那道庄重龙纹,缓缓道:“你刚刚说人家已经有了主,你不能抢回来,那……若是朕可以帮你抢回来呢?”
“什么?”李持酒吃惊地看着皇帝:“皇上,您在跟我开玩笑?我可经不起这个。”
文帝的眼神却很不像是玩笑,他淡淡道:“你总该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朕只问你,你想不想?”
两人目光相对,镇远侯展颜道:“想啊,做梦都想。” 皇帝听了李持酒的回答, 扬首一笑, 抬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动作竟甚是宠溺。
就在这时候, 殿外有太监扬声通禀, 原来是萧宪到了。
不多时, 就见萧宪在前, 东淑在后, 两人鱼贯进了内殿,上前行礼。
从东淑一露面,李持酒就看见她了。
当下长眉一扬, 双眼里的光就冒了出来, 脸上的笑容过分灿烂。
东淑因为一直低着头不曾四处打量,所以并不知道他也在,也没看见他,倒是萧宪一眼瞧见了。
看着镇远侯那个样子, 萧宪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偶然兴起、跟众纨绔出城射猎的时候,那些贵宦子弟们身边所带的狼犬个个精神炯炯,而那些狗子望见猎物的时候,就是这种兴奋难耐的德性。
萧宪不悦地扫视李持酒的时候,文帝却也瞧见了镇远侯这恨不得摇头摆尾似的表情, 皇帝笑了笑, 只对萧宪道:“让朕等了颇久,怎么之前不跟穆学士他们一块儿进宫啊?”
萧宪道:“臣本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有杜公公跟穆大人在, 已经是足够了。”
文帝道:“这种藏玉瓷百年一见的,你也知道朕喜欢这些玩意儿,到底该进宫来跟朕一块儿赏鉴才好。”
萧宪道:“是臣考虑不周了。”
此刻文帝看向他身后,说道:“朕听杜成说,这东西是‘小江’找到送给你的?”
萧宪也知道皇帝已经看见东淑,当下道:“请皇上恕罪,其实‘小江’正是臣新认的妹妹。”说着便拉东淑走了出来,叫她磕头,又说道:“因她是女子,行动不便,可毕竟又是她找到的宝物,听说今儿要开这藏玉瓷,才特带了她出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竟是龙纹金器,所以不敢藏私……本是要先送她回府的,只是公公说要连她一起进宫,所以不敢有违。”
文帝笑道:“罢了,你莫非觉着朕会追究她女扮男装之事么?何况你们又不是本意欺君,朕岂会不知。”
萧宪谢恩。
文帝走前两步,又看着地上的东淑道:“这是朕第二次跟你见面了吧?且先平身,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