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也不是。”顾铮道,“之前在青城郡王处,替他算了齿轮上的数据,对我颇有启发。高深的算学之中,似乎有些共通之处,只需掌握这些,则人人皆可进行计算。我暂且将之命名为‘通式’,近来就是在尝试总结各种通式。”
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做了。众人莫可奈何,只得道,“先生学究天人,若当真能将这计算之事简化,实乃千秋万代之功。我等帮不上忙,实在惭愧。”
傅瑞忍不住感叹道,“若是礼臣兄在这里就好了,他在算学一道上也颇有造诣,应该能与先生一起磋商。可惜江南的局势,越发离不得他了,只怕几年之内,都难得回转。”
“我也不过是起个头,抛砖引玉罢了。”顾铮道,“回头有了眉目,就送到科学院那边去,叫他们自己琢磨。”
顾铮也是最近才意识到,除了入学之外,这些基础的东西,大楚缺失得非常厉害,导致许多事情他不得不亲力亲为。这也难怪贺卿在她的计划之中,将教育同样列为重点。
人才培养刻不容缓。
但眼下,这些地方差不多可说是一片空白,总得先有个引子,带他们入门。所以顾铮只能自己辛苦些,做个引导者。尤其是上次跟贺端见面之后,他越发意识到算学的重要性,以及其在科学领域的不可或缺性,于是这件事就被顾铮列入了最高优先级,这一阵都在忙这个。
提起皇家科学院,众人免不得就要想起它的倡议者贺卿来。
贺卿的事太过要紧,顾铮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面前这些心腹之人。因此在所有人的眼中,他跟贺卿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在这种情况下,顾铮还是将皇家科学院的掌控权从贺卿那里夺了过来,可见其重视。
他身边本来就是年轻人多,接受起新东西来也容易,对科学同样抱着强烈的好奇和兴趣,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其中江笃诚甚至凭借在《科学》上发表的两篇文章,以白身进入了科学院。
因此听顾铮提起这个,他便有些兴致勃勃地道,“如今科学院招揽了不少人才,其中真可谓卧虎藏龙。依我看,还是得尽快给他们安排差事才是,否则科学院眼看就是第二个翰林院了。”
虽说是“非翰林不入中书”,但人人都知道翰林清苦。在那里只能慢慢熬资历晋升,但事实上,一年六七人进入翰林院,真正能晋升上去的,也只有那凤毛麟角的几个。大部分人不是转去了其他衙门,就是皓首穷经,一辈子都扑在书本上。
顾铮点头道,“如今用人之处多,回头我会向殿下提议,让这些人到各处历练。”
提到贺卿,话题又不免转到了她身上。尤其她今天早朝时,还突发奇想宣布要修一部书,更是让这些聪明人都琢磨起她的用意来。
顾铮对此倒是十分赞同,“我中华人杰地灵,从古至今不知出现了多少书籍,卷帙浩繁,难以尽数,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若能将之梳理一清,细究索引,系统地编修成书,供后人阅看,却也是造化之功。”
通政史虞陶闻言,不由皱眉道,“我看这位殿下的雄心不小,恐怕是因为先生夺了科学院,她便有意收拢士林人心。”
编书这种事,绝对是天下读书人最乐意见到的。而且朝廷要编书,往往不但要从民间征收孤本珍本书籍,还会征集这方面有长才之人加入。只要能参加,就必定是大功一件。
更重要的事,许多珍惜的书籍,只有皇家馆藏,轻易不肯示人。而参加编书的人,自然可以随意阅看。对许多不在朝的读书人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真叫贺卿做成了这件事,必然能使天下归心,人人称赞。
顾铮笑着道,“这也是好事。皇家科学院成立,科学势必要兴起。此时修这么一部书,也有继往开来之意。”在总结梳理过往学科和知识的过程中,也能够摸索出未来前行的道路。贺卿的这份提议,顾铮很是赞赏。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有意从贺卿那里接过了诸多大事,本意就是希望能将贺卿从中摘出来。
纵观历史上的每一次变革,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也不管是从上到下还是从下到上,就没有哪一次不是血淋淋的。而不论最后这些变革是否成功,倡导者的下场大都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