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身,差点撞在别人身上,什么也没看清就下意识弯腰道歉。
有人将她托了起来,她抬头,见到眼前人的样貌时有些吃惊。
这不是前些日子来这里吃过鸡汁豆腐串的贵人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热闹,更不爱走动,平日里就在寿宁堂诵经念佛,连在院子里走动走动都不愿意。
但眼见着中秋要到了,她坐在寿宁堂,忽然感觉偌大的屋子有点冷清过头了。
徐氏膝下有四子,两个大的在书院念书,两个小的也整日跟着夫子,不爱往她那儿去。二房孩子倒是多,但谢笙文静寡言,每日请安后就寻处安静地儿看书,庶女们畏畏缩缩的看着又心烦,谢理谢琅谢珣都在朝为官,一忙起来连请安也没了。所以她一个人住在寿宁堂,每日也只有徐氏来晨昏定省。
她本来都习惯了这种冷清,但今日望到窗外皎洁明澈的圆月,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小吃街的热闹。
长街灯火,秋夜暖雾,她望着明月,最终还是唤嬷嬷陪她出了府。
小花年岁不大,但比同龄孩子早熟很多,府里面的庶女还在为一朵珠花争吵哭脸时,她已经懂得如何经营好食摊了。
她将肩上的布匹拿下来,麻利地将本就干净的桌子再擦了一遍:“您请坐,来点什么?”
今日食客多,老夫人不太自在,看向嬷嬷。
嬷嬷便替她说话:“两碗鸡汁豆腐串,不要辣,少点蒜水。”
这时刚才那波食客吃完后结了铜板离开,老夫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小花将碗端过来,老夫人趁此机会问道:“你外祖母伤寒可严重?”
小花摇摇头:“大夫说不严重。”
老夫人点头,别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花见贵人没有要问的了,便转身去其他桌前收拾碗筷。
老夫人看着她小小的个头忙碌个不停,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可带了银子?”她问身旁的嬷嬷。
嬷嬷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心思,叹道:“老夫人,您心善,但……”人家有手有脚的,给些银钱在她们看来是恩惠,在人家眼里指不定是看低呢。
她的言外之意老夫人也明白,尴尬地点点头:“是我老糊涂了。”
谢国公府每年冬日都要施粥,对她来说,做善事无非就是花花银两的事。但长年这么做,到了真想帮一个人时,一时连妥当的法子也想不出来。
嬷嬷见她神情不自在,宽慰道:“老夫人您习惯了这些,一时没转过来也正常。再说了,小花说她外祖母受了寒,说不定正缺药钱呢,咱们等会儿放点银两就走。”
老夫人摇摇头,垂眸道:“要说银钱,天下有几家能比得过林家阔绰。”
嬷嬷不知怎么接话,只能道:“老夫人动筷吧,当心吃食凉了。”
她话音未落,街头忽然传来吵闹声。
“我呸!”少年的公鸭嗓撕扯着,“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能耐!”
“愿者服输,钱修竹,你莫是想耍赖吧?”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与嬷嬷一同回头朝街头看去。
一堆锦衣少年分成两队,叉腰的叉腰,骂人的骂人,可不就是京城最常见的纨绔子弟吗?
但那里面怎么会夹着自己的乖孙谢晧和谢晔?
谢晧右眼青黑,谢晔嘴角有伤,两人说话时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扯些没用的做甚,这场架你们打输了,就是要掏银子请咱们兄弟吃完这条街,吃不吃的下是我们的事儿,你只管掏钱就好。”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怒目而视:“哼!好,我掏钱!我掏!”
谢晔用袖口擦擦脸上的黑灰:“好,你可记住了,我们吃你只能看着!”
对面的少年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他怒道:“我钱修竹今日就是从这屋顶跳下去,被那马车碾过去,我也绝不吃一口这街上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