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秾华说:“我要除掉穆党。”
“……嗯。”
他的神情好像有些失望。
秦秾华问:“你不问我要做什么?”
他低下头,将搁在她腿上的烟紫色长裙重新放了下来,视线在她雪白的双腿上停留了一瞬,长裙也在空中滞留了短暂的一瞬。
“不问。”他起身,坐到她身边。
和他一贯的喜好一样,紧挨着她的身体,肩头和肩头相互依偎。
少年好像又比入读华学前高了一些,壮了一些,坐在身边,竟然像座巍峨的大山,挡去了窗前的一半月光,也挡去了一半风尘。
“你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跟。”
一抹寒芒闪过,她还来不及阻止,少年已经削下她的一缕头发。
秦秾华并非断发就能要死要活的纯正古人,在她发表疑问之前,少年已经从他脑后割下第二束头发。
两束头发在他手中打了个死结,他握紧发结,说:
“秦曜渊发誓,永不背叛秦秾华,生生世世,如影随形,永结同心。”
秦秾华等他郑重其事地说完,忍俊不禁道:
“为什么是生生世世?”
少年将结发小心翼翼放入怀中,想也不想地说:“一世不够。”
秦秾华笑道:
“第一,只有小孩子才会有永远;第二,永结同心这个词用错了对象;第三,结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的。”
她挠了挠少年的下巴,笑着说:
“……这就是你不好好读书的结果。”
少年皱起眉头:“……我不是随便结的。”
“不随便也不行。”她说:“结发只能和你的妻子结,阿姊不行。想许诺,方法多得是,要是你每许一个诺,阿姊就要少一束头发,再多的头发也不够你许的。”
她朝他伸出手:“把阿姊的头发还来。”
他皱着眉头,很不服气:“不。”
“还来。”
秦秾华伸手去拿,少年直接离开罗汉床,干脆利落地跳窗跑了。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轻声道:“结绿——”
片刻后,结绿急匆匆地走进寝殿,看见她发红的眼眶,连忙垂头避视。
“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的针线盒还在吗?”
结绿一愣:“……应当是在的。”
“去把它拿来,再从库房里,取一匹紫织金丝布。”
结绿不明所以地去了,过了许久,拿着针线盒和布重新回来。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结绿好奇道。
“做香囊,做荷包,再做几根发带。”
“公主不是最不喜欢碰女红吗?”
秦秾华拿起剪刀,从紫织金丝布上裁下一块适宜的大小拿在手里。
摇曳的烛光下,她唇边发自内心的微笑格外动人心弦。
“我不喜欢的,只是做别人可以代替的事。 九原郡王府,气氛凝重。
连院子里盛开的春花都无精打采, 好像被看不见的寒霜打谢了叶子。
往日的这个时候, 会在廊下穿梭的奴仆纷纷不见踪影。郡王府花厅房门紧闭,砰地一声,瓷器砸碎的脆响从门内传来。
“玉京公主如今自身难保, 你还执迷不悟, 是想让全家和你一起陪葬吗?!”
方正平跪在冰凉的地砖上, 冷意从膝盖一直往全身透。
他看着坐在主位的父亲, 哀求道:“父亲!玉京公主现在处境艰难, 儿子必须入宫, 求父亲网开一面吧!”
“不行!”九原郡王勃然大怒,一拍方桌, 怒声道:“我和你母亲已经和陈家交换了名帖, 下月择个吉时便立即成婚。礼成之前,你别想迈出郡王府一步!我已经向陛下递了你我病假的折子, 这一个月,我会留在府里亲自看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