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老人除了会坐在石板凳上,给他讲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给他讲古老幽幽的故事,还会带着他走过那里的每一处山川河流,观看每一处唯美的风景。
走走停停,老人偶尔会指着那些千姿百态的花草,告诉凌浪涯,这是何花何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效用。
那时候,凌浪涯总会想,这些各不相同的花儿,原来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虽然长着奇怪的姿态,但是有着这么强大的功效,有些甚至还有几乎可以起死回生的功效。
老人从不说,为何这里有这么多奇怪的花草,只是单纯地介绍花草的名字效用,偶尔也会采摘一些下来,熬制成汤汁给凌浪涯喝。而凌浪涯在那些年的行走之间,日夜所见皆是这些琳琅满目的花草,见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后来,那个老人离开了,凌浪涯也离开了那个地方。
除了离开故里,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人和那头白猿,再也见不到那些凶恶但友好的异兽,也再也见不到这些千奇百怪的花草。
直到他进入江湖,从清风楼到供稻庄,和胡虚一路翻山越岭到凤炎都城,很多时候也是餐风饮露,但只是见到一些寻常的花草,并没有见到许多当时在禁忌之地深处的植物。
当时从胡虚口中得知,禁忌之地深处乃是人迹从未至之地,任何猎兽人也只敢在外围捕获异兽,从来不敢进入深处。
皆因进入禁忌之地深处的猎兽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
当时凌浪涯不明白,为何那个老人会和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如今他才慢慢明白,大概是那个被誉为三道第一人的老人,其实力已经丝毫不惧那些异兽,所以才可以安然居住在那里吧。
虽然他依旧想不通,那个老人为何会居住在世人恐惧的禁忌之地深处。
倘若有那么一天,再见到那个老人,会有确切的答案吧。
如今,看着那些恍若自家后院的花草,以图画的形式出现在花册之上,凌浪涯恍若回到了故里,双眼不禁朦胧起来。
多想回去,再看一眼,那些花草;
多想回去,再走一段,那段山水。
多想回去,再听一段,石板凳上的古老故事。
可是,没有机会了。
正当凌浪涯心中思绪万千,难以自拔之时,身旁的裁判发现他的表情不对,甚至还有几分想哭,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心疼地低声问道:“怎么?莫非都不认识,所以难过得哭了?我也知晓,辨认这一千种花草,确实很难。但是少年呀,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凌浪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会错意的裁判,笑了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深吸一口气,凌浪涯终于蘸墨,翻到了花册的第一页,看着第一幅的那朵娇艳欲滴的花草,写下了它的名字。
原来呀,他从来不是没有教导自己,只是把所有的知识都融汇于日常之中。
原来呀,他从来没有让他自生自灭,只是把所有生存之道都灌输在他脑中。
只等着,终有一人,少年入江湖,一鸣惊世人。
凌浪涯看着那些熟悉的花草,粗略辨认之后便运笔如飞,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落在花草下面的横线上,没有任何的停留。
本来还想好言劝慰凌浪涯的那名裁判,越看越诧异。这孩子该不会是傻了吧,这花关可是被誉为八雅之中最难的一关啊。他竟然写得如此飞快,莫不是都是瞎写的吧。
哪怕是他作为裁判,同时也是家弟子,也不过是粗略认识部分花草而已,对于那些只闻其名却不见真物的花草,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真的认得。
据说,花徒长老深谙花之道,其辨认花草之技举朝无双,堪比那以医术名传三道的方技家家主。而且,其家居所内更有一大片的花苗圃,种植有无数的奇花异草。如今这花册上的花草,全都是由家画徒长老的弟子所绘,其原型正是花苗圃中的奇花异草。
可是,这少年又不是家之人,为何能够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恐怕是生于家的少主胡实,也没有办法做到立刻辨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