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温仪更惊讶了。
小原道:“怎么?”
“没什么。”温仪摇摇头,“只是觉得挺早的。”
“早么?我没觉得。”
他虽然先前几天动作不够娴熟,如今却已十分稳当,小心而细致地握着温仪的白发,用药水轻轻地擦。这是温仪要的,他觉得这样可能会让头发变黑一点。虽然没什么用。
眼前的膏药也差不多到时间要揭下来了。温仪仰着面,任膏药温热的触感渗入眼中,听到小原如此说,便道:“算早了。你这么早就成亲,没想过往后或许遇上更合适的人呢?”
这话好像有道理,小原顿了顿:“我没想过。”
温仪扭头去‘看’他——也看不着。他带着好奇说:“那你现在想呢?”
小原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有什么好想的,还能休了不成。”
“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温仪理所当然道,“婚姻要自由。”然而这个理念,这里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大多还是觉得一纸休书很没面子。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年纪小,温仪便很感兴趣,催促道,“快,现在想想。”
这个人明明很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小原被催得没办法,只能道:“好了好了你别乱动,膏药要掉下来了。我想,我想总成了。”
他说想,也真的是想了。温仪一边希望他想得久一些,一边希望他想得快一些,一时之间竟然比被问话的人还要煎熬。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那人粗着个嗓子道:“我想好了。”
温仪一下振奋起来:“哦,你说。”
“我说——大约是会重新考虑的吧。”
啊——
温仪很明显有些失望,他略略勉强道:“是,是吧。”
小原瞧在眼里,勾了勾嘴角,道:“好了,骗你的。我若十五岁遇见他,便十五岁成亲。三十岁遇见他,便三十岁成亲。只要我喜欢他,就没有什么分别。”
年岁不在长远,属意如珍宝。
就这样一边这样与温仪搭着话,一边替他取下敷在眼睛上的膏药。
“今天的药——”
小原顿了顿:“烫痛你了吗?”
竟然连眼睛都红了。
“……啊。”温仪扭过头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方说,“稍微有一些。”
小原哦了一声:“那我下次注意点。”
“不是你的问题。”
大约是被温仪问多了,小原从开始的不说话,也到现在能问他几句来。今日份的眼睛已经敷完,头发也擦了,药也喝了。但是他不大想走,便磨磨蹭蹭地找话聊。
“那你呢。”小原说,“你这么关心我成亲早,莫非家中妻子也很小?”
温仪伸出手去朝着他的方向摸索。
小原本想伸手握住,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可是温仪很执着地伸着手,他只好伸出手去。这么一伸手,就叫温仪察出了不对劲。“你手怎么包了纱布?”
“没什么,被炉子烫了一下。”说着要缩回手去,又舍不得。偏温仪也不松手。
温仪沉默了一下,方说:“你叫别人煎药就好了。”
小原胡乱应着,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温仪牵他的手,本就是想引他坐得离自己近一些。闻言便拉他坐下,这才说:“我家中的妻——”本要说妻子,又改了口,“家里的人比你大一些。但是我们成亲也好些年了。”
“他好么?你喜欢他么?”
温仪用力想了一下。
小原酸溜溜道:“看来是不喜欢了,要想这么久。”
说罢手一动,就要抽出去。既然有了家室,还要随便牵着别人的手不放,可见这位温先生也不是什么痴情的人,能随意与人动手动脚的。连个声音难听的都不放过。
察觉指间的手要溜走,温仪一把攥紧,笑道:“不是。我只是在想,他有多好,我有多喜欢他。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世间的人,没有一个像他那么好的。我也想不出来,我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有多喜欢他。这才想得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