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皇后呆立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颤声道:“方才你说,你叫什么?”
贝安歌躬身,伏于地上,泣声道:“儿臣叫贝安歌,乳名贝贝。师傅说,捡到儿臣时,儿臣被人扔在篱笆外,安静地望着师傅。”
“贝安歌……”曲皇后喃喃地。
“母后……”贝安歌不安地嗫嚅着,“儿臣既不是曲旋儿,从此无脸喊您母后。”
“不!”曲皇后脱口而出,猛然又惊醒。
她又怔怔地愣了片刻。
刚刚贝安歌向皇后坦承了胭脂令令主正是当朝长公主刘容。
而贝安歌自己是胭脂令的杀手,十二年前师傅将她交给这个组织,她就成了这个组织的细作,从此再没有“贝安歌”这个名字,更遑论“贝贝”。
去年底,她接到令主指令,潜入将军府杀害元大将军的新婚夫人。她成功了,但为了自保,又冒充了曲旋儿,成为将军府夫人。
不久前,她听闻胭脂令中的其他细作说,皇后委托长公主找一个背心有梅花状胎记的女人,年龄与自己相仿。
可长公主暗地里培养了她十二年,明知道她背心有梅花胎记,却按下不说,反而派人去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安置了一个烙上假胎记的细作当村妇。
贝安歌开始觉得不安。
她害怕自己将会被长公主灭口,只得紧急入宫,来求皇后庇护,并愿意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长公主的一切私密,都向皇后托盘而出。
这消息当然震惊。
曲皇后在看到贝安歌背上胎记的一刹那,差点忍不住抱住她。可转念一想,既然这丫头只是来求庇护,她并不知道皇后托长公主寻找的,正是自己遗弃的亲生女儿,那么,就让它成为秘密吧。
曲皇后望着伏在地上抽泣的贝安歌,心疼不已。又怒长公主如此欺瞒自己,而且深宫争斗这么多年,曲皇后深信,长公主刘容在找到贝安歌、并决定培养她成为细作的时候,早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不可能有这么巧。刘容心思缜密、筹谋多年,她用每一个人,都经过深思熟虑。
她内心百感交集,望着眼前不能相认的“女儿”,终究还是将对刘容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元阙知道你的身份吗?”曲皇后问。
贝安歌低声道:“不知,他以为我是曲旋儿。”
“起来吧。”曲皇后弯下腰,将贝安歌扶起,仔细端详着。越看越觉得,梨花带雨的贝安歌如此楚楚动人,漂亮得果然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既然他不知道,就别旧事重提了。南密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让元大将军家宅不宁,往后你还是在将军府安心当你的将军夫人。这事,就本宫和你知道,烂在肚子里算了。”
贝安歌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皇后,颤声问:“可是母后……不,皇后娘娘,我杀了您的义女曲旋儿……”
“这丫头从小命苦。这就是她的命吧。你也是执行任务,迫不得已。”
是双标吗?是南密国驰名双标吗?
曲皇后不仅双标得心安理得,还亲热地拍了拍贝安歌的手背,算是很慈祥的安慰。
血缘关系真好用啊。什么大义灭亲,不存在的。
贝安歌委屈巴巴,哪里还有半点“杀手样子”,轻轻地喊了声“母后”,又开始眼泪哗哗。看得曲皇后鼻子也酸酸的,浑然忘却了眼前这娇弱的姑娘,其实是可以轻易解决一支精锐小队的高手。
“真没想到。长公主嘴上说着要帮本宫寻人,实则跟本宫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贝安歌似乎并不关心长公主有几条心,反而问:“敢问母后,为何要寻儿臣?母后与儿臣可有何渊源?”
可不就是“母后”和“儿臣”的渊源。
只是皇后不能说。
这回二人再也不坐得远远的,皇后拉着贝安歌自己身边坐下,含混地说道:“你是本宫的故人之子。你父母早年与本宫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