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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持假节的使者,怎么就跟乌孙王饮酒结盟了?”
任弘发现自己好像玩大了,不过好在目的都达成了,兵借到了,肥王也愿意加速向大汉靠拢,只差往后正使往来正式缔盟。按照汉朝的规矩,只要结果是好的,那过程都会被忽略。
只是那口人头骨盛的酒实在是让人犯恶心,任弘回到居所后,手抠着喉头全呕了出来。
到了次日,肥王倒也说到做到,当众宣布由元贵靡为将,右大将为副辅佐,出兵四千骑,绕道赤谷城,东进袭击龟兹。
任弘和瑶光要顺便去长安,自然也要同行,他亦希望对这场奔袭施加自己的影响,顺便在西域北道埋下一些未来的伏笔。
临行前,解忧公主却让人唤了任弘去,打发走其他人后,解忧竟双手放在额上,朝任弘长拜顿首。
“多谢任谒者说服昆弥。”
真是折寿了,任弘连忙回拜道:“公主何必如此,弘万万当不起。”
解忧笑道:“我常听人说起楚汉时,陆贾、随何、蒯通等纵横游说谋士之风,昨日在任谒者身上,算是复又看到了。”
任弘谦逊道:“若非楚主料到乌就屠等人的谋划,提前教我应对之策,又在昆弥处铺好了路,让昆弥心中亲汉,小子就算巧舌如簧,也无济于事啊。”
解忧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外面正收拾弓马,召集部众准备出发的元贵靡兄妹,神情有些不舍,又忽然叹息道:
“也不瞒任谒者,我之所以要让这次乌孙出兵必以元贵靡为将,除了希望他作为汉家外孙,能多帮帮大汉将士外,也掺杂了我的一份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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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碧绿草原上,元贵靡在召集部众,虽然他披挂甲胄,身骑高头大马,但给乌孙的鼓劲说话时,总是不够硬气,软绵绵的。毕竟路得自己走,解忧公主不可能每句话,都给他准备一份台词啊。
而乌孙众人知道是由他统兵外,也有些异样,交头接耳。
幸好还有楚主侍女冯嫽的丈夫,乌孙右大将为其副手。
这是一名对战争和掠夺很熟悉的首领,却见他策马在乌孙人中游走,几个玩笑便将气氛调动起来了。
远远望着这一幕,解忧公主喃喃道:“我与昆弥育有三子二女,元贵靡性情有些柔懦,加上相貌也更像我些,故不为乌孙众翕(xī)侯所喜。”
“但他是长子啊,是全家的指望和顶梁柱,此番将兵击龟兹,我希望他能担当起大任来!”
解忧又看向备好弓矢马匹后,正在与弟、妹道别的瑶光。不管她纵马到哪,乌孙人都会肃然起敬,不敢轻视。
因为瑶光从小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揍得乌就屠满地找牙,弓箭、骑术比起男子来都不遑多让,是能够让乌孙人生出尊重来的强者。
“我这长女与其兄长恰恰相反,她从幼年便十分懂事,总在人前故作刚强,不愿犯错,不敢犯错。因为她知道,吾等远离故土,与大汉失去音讯,长兄又柔懦,若她再不站出来,弟妹恐怕都要受人欺辱。”
“瑶光希望能像冯嫽那样,成为我的依靠。有时候我也在想,元贵靡与她性情换一下,或者她生来便是男儿身就好了……”
任弘却不这么认为,然后掏出来比我还大?不好,这绝对不行。
他肃然道:“女儿身又如何?就比如楚主,赴万里和亲,为大汉羁縻乌孙,坚持了二十余年,终有成效。在小子看来,楚主为大汉立的功,是可以与持节十九年不失的苏子卿相提并论的,羞煞许多只知高谈阔论的碌碌男儿!”
“头一次有人这般夸我。”解忧公主哑然失笑,却又摇头道:
“我有自知之明,这种赞扬可不敢当。只求国中的诸卿百姓,不要鄙夷我这远嫁戎狄的女子,觉得是我自贱就不错了。”
作为叛王孙女,宗室罪人,人心的冰冷与恶意,她小时候可见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