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_作者:七月新番(520)

2020-08-29 七月新番

    这倒是与孔子的观念“敬而远之”“不语怪力乱神”比较接近。

    “因为左丘明亲见孔子,好恶与圣人同,因为惧怕圣人弟子各抒己见,曲解经义,这才作了《左传》,他果然没料错,公羊一派沉溺所习,玩守旧闻,固执虚言传受之辞,以非亲见实事之道也。”

    贯长卿在这点上十分坚持,虽然影响力小,可也是三传之一,不过公羊榖梁两家视左传为不传春秋的子学著述,贯长卿则觉得他们走的才是歪路。三家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对方是修正主义。

    可没法子,公羊抢了时代先机啊,在这经学大一统的时代,《左传》要得到承认与发展,不仅要在学术上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还得与时俱进才行。

    所以在任弘看来,这一切的前提是解决学习的壁垒,让左传的影响慢慢扩大开来。

    等徐敖被引上来与任弘相见后,任弘对他所学的古文尚书来了兴趣。

    “子少兄所学古文尚书,还是用古代的大篆传经?”

    徐敖抬起头看了一眼任弘,发现他目光殷切。

    “当然不是。”

    徐敖摇头,骄傲地说道:“和夫子一样,胡先生依然坚持以古文教授尚书,必先晓古文尔雅,知训诂才能学之,如此才能不偏离圣人之意。”

    这就有点原教旨主义了,设了这么高的门槛,非名宿大儒不能精通,难怪一起没什么影响,精英主义路线只会越来越窄,终究没有群众路线宽。

    任弘心中暗暗摇头,嘴上却笑道:“夫子,其实弟子有一事不明。”

    “道远但说无妨。”

    这几日任弘的好问,弥补了贯长卿因河间王太子厌学而产生的失落,重新焕发了初为人事的精神来。

    任弘朝贯长卿和两位“师兄”作揖道:“我听夫子教授,说六经本于周公,为周代所制,春秋礼崩乐坏后流散,而孔子将其整理传世。”

    “弟子想知道,周公、孔子传经时所用的文字,和古文尚书、左传里的六国籀文蝌蚪文,是一种么?”

    ……

    PS:嗯……书友群没了,我也不知道大伙说了啥就被封了,还是年后再建吧,本群主不想大过年被请去喝茶啊o(╥﹏╥)o。这几天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写文也不太顺,憋一天都憋不出来一章,先别催了,一起渡过难关吧。    当听闻任弘提议以隶书来抄写左传,让学派扩大影响力时,作为贯长卿的大弟子,徐敖极力反对。

    “隶书,徒隶之书也!”

    “百余年前,暴秦烧灭经书,涤除旧典,大发隶卒、兴役戍,官狱职务繁,初有隶书,以趣约易,秦始皇帝使下杜人程邈所作。”

    徐敖钟情古文,显然对大汉日常所用的文字不太喜欢,甚至将其看作是暴秦遗留下的一部分,是一种不入流的“残体”字。

    真正的大儒士人,日常勉强用一用就算了,可当要用文字来研习经术时,还是应该用古文这种“正体”字,与他持相同想法的人还不少。

    他振振有词曰:“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若连古文都不认识,有什么资格学圣人之书?若以隶书抄写经典,吾等与为了迎合朝政,擅自更改圣人本意的齐学诸生何异?”

    “所谓正体与俗体,乃是虚名而已。”

    任弘一笑,朝贯长卿拱手道:“弟子去年在典属国任职,制作天下舆图交给石渠阁查验,有幸在太史令带领下,于阁中一观藏书。石渠阁收集天下图籍百余年,藏品丰富,司马子长以其为基础作《太史公书》,其中便多次引用了《左传》里的文字。”

    “那些仓库书架上,从我完全不认识的殷商龟甲文,到粗略认识的周代金文大篆。不过最多的,还是形体偏离大篆许多的六国文字,称之为蝌蚪文。”

    “弟子心中好奇,询问了太史和学识广博的宗正刘路叔,他们告诉我,殷商时,刻画在龟甲兽骨上的笔画为正体,铭刻在铜鼎上的金文为俗体。”

    “到了周朝时,铭刻在金文成为正体,模拟金文写在简牍上的大篆是为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