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欢非常死猪不怕开水烫,一面揉了揉宁乐梳着的小发髻,一面对宋母笑呵呵道:“女儿这不是懒,这叫——隐士风范。”
“去你的隐士风范!”宋母瞪了她一眼,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是见不到你行走端庄姿仪无双了,好在还有个乐儿,也算成全了我少年痴梦一场。”
又道:“遥儿的规矩学的也好,可见宫里的嬷嬷不是吃干饭的。唯有你——”她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宋知欢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痛心疾首,“宫里待了那些年,毫无长进!”
宋知欢讪讪一笑,一面吩咐:“去前院叫弘皓,华姝那儿叫修婉,就说外祖母来了。”
豆蔻答应了一声,笑着退下了。
宋知欢又命人从冰鉴里取了凉碗子来,娘仨个分了,宋母摇了摇头,看着舀着凉碗子的女儿和孙女,心中轻叹一声:到底年轻,不知惜福养身的重要。
说来宁乐如今也到了该要议亲的年岁,宋知欢问宋母,“上回您来说看定了大理寺卿云家的嫡幼子,如今怎样了?”
宋母闻言一笑,道:“说的差不多了,等他家那小子过了殿试有了功名,两家便能走动起来了。云家夫人你也知道,性子不错,和你嫂子关系也不错,定然不会多为难咱们乐儿。况他家那小子和知方还有师徒之名,必然不敢薄待恩师之女。”
宋知欢心知为了这一桩婚事家中定然是费了不少心力,当即对着红着脸坐在一边的宁乐笑道:“好宝儿,如今可以安心备嫁了?你且等着,待你出嫁的时候,姑姑定然为你备一份厚厚的添妆。”
宁乐当即脸红的更厉害了,垂着头绞着帕子,嘴唇嗫嚅着,终究没出声。
“你逗她做什么。”宋母嗔了宋知欢一声,又乐呵呵道:“安小子媳妇生了,是个小子,如今你也是做姑祖母的人了。”
宋知欢听了大喜,宋宁安娶妻也有三五年了,一直没消息,若不是宋母拦着,只怕宋宁安官场上同僚送的妾室都可以把院子堆满了!如今他妻子生了孩子,日后可消停不少。
她当即笑道:“这几日府里有事,那小子洗三我怕是出不去了,等满月的,我定然回去好好抱一抱。”
宋母看着女儿微微笑着,眼中满是疼爱。
宁乐倚着宋知欢,一双水润的眼眸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望向窗外,阳光照在少女的脸庞上,肌肤如玉一般的润泽细腻,肤如凝脂,神采飞扬。
宋知欢一下一下抚摸着宁乐乌黑柔顺的长发,认真倾听着宋母说话。
这样的时光其实并不常见,于是每每母亲来到自己身边,总是令人倍加珍惜。
宋母一直在宋知欢这儿待到天色昏暗,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宋知欢上前抱了宋母一把,脸贴着母亲的肩,软着嗓音撒娇:“妈哪日再来?”
宋母轻笑着抬指点了点宋知欢的额头,无奈摇头,眼圈儿微红,轻声道:“你好好的,妈就常来。”
且说这日,王府去接李家姑娘的船在码头上靠岸,自有华姝早求了敏仪派小轿去接侄女。
及至傍晚,众人齐聚正院命仪堂中,宋知欢坐正座左下第一,对面与身边的位子均是空着,钮祜禄氏、耿氏、宁馨、青庄按次序一一落座,除了宁馨与钮祜禄氏,众人皆是频频向门外看去。
毕竟这府里难得来个要长住的小姑娘。
宁馨与钮祜禄氏二人,一个是对此全然不在意,一个是心如止水,二人自然也未曾对此有什么好奇。
修婉在敏仪身边坐着,好奇的目光落在门外,频频探看。
宋知欢笑着打趣她道:“有了小伙伴,便连额娘都不要了?”
修婉嗔道:“额娘!”
这时徽音也带着乳母抱着两个孩子过来,敏仪笑道:“天儿晚了,便别抱孩子们了。”
虽如此说,却也忙命乳母上前,给她细细看了两个小不点一番。
李家姑娘闺名韵儿,身量娇小纤细,一头墨发倒是丰厚,在脑后用白玉扁方挽起一个髻,半数垂着,是少女常做的打扮。与华姝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儿,眉不似月姐儿柔和,反而给她的面容添了几分英气,年龄虽幼,却自有一番优雅仪态,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浓,眼眸含笑,如星辉月朗,很是不凡。
她身着桃红圆领纱衫,内衬着月白色立领袄儿,下系石榴红绫裙,腰悬羊脂如意佩,腕上戴着三对手镯,纯银掐丝、珐琅彩与赤金錾花,均是细细的,很是纤巧,摞在一只腕子上却也好看。
小姑娘教养不差,行礼的动作标准之余又很是顺畅,比之京中闺秀也不差多少。
敏仪见了她就很是喜欢,忙命人扶她起来,又有侍女捧了表礼来:金锞子一包、新缎子一匹、金锁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