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脉象看,此症怕是旧疾所发,经脉损伤之痛,非常人能忍,太傅可知,皇上这旧疾,是何时开始发作。”
大限之脉。
经脉俱损。
无力回天。
三句话。
仿佛一道惊雷。
击垮沈怀舟所有心神。
怎么会这样。
还有旧疾......
他从不知道琉玉受过伤。
什么叫非常人能忍......
琉玉从未表现受过伤的样子。
等等!
他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琉玉失踪半月,两人自大齐赶赴国内。
路上,琉玉睡梦中偶有苦楚之色,他那时只当她噩梦惊扰,并未放在心上。
花楼醉酒当夜,琉玉家中就寝,她素来爱踹被子,那晚守在房中,也有细细声响。
两次。
他听到了两次。
竟从未留意......
他看着床上苍白瘦弱的人,自责席卷五脏,只觉得心神碎裂,剧痛无比。
“不过,老夫医道尚浅,若是玄门圣手或长生殿相助,想来还有希望。”
他又道:“玄门医道,结合五行,内里乾坤精妙,想来有救治之法。”
沈怀舟灰败的脸色立马燃起希望。
还有救!
“劳太医照看,本官即刻出发。”
......
周遭嗡嗡的吵扰之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被火炉热意熏得头脑发沉。
只觉得置身一片虚无之境。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黑暗里,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之间的痛楚。
但此次。
却是比任何一次,都要疼!
刚才,在雪地里,她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被师父打断。
如今,她试着细细调动体内狂躁冲撞的那股气,让那股气,流入四肢,流入百骸!
不再用丹田之力。
而是让所有气,逐一分流于每条脉络。
这就像水利。
洪水,需分流而泄,让它渐渐平稳。
痛楚随着这个想法的实施一下子小了不少。
有效!
苏琉玉心中一喜。
不是痛到麻木。
而是真的小了许多。
这股气,顺着经脉,循环往复,苏琉玉觉得,经脉涨涨的,但尚且能忍。
关键是,这涨涨的感觉,不是痛。
就好像,伤口结痂那样,酥酥痒痒一般。
丹田碎裂之感随着这股气融入体内,而渐渐消散,不仅如此,因为丹田没有内力,内力流入经脉,反而让她精神不少。
这感觉实在形容不出,只觉得太过于精妙。
仿佛有个东西,隐隐被撬动一角,出现了裂缝。
苏琉玉来不及细想。
只觉得睫毛痒痒的。
她睁开眼。
月色正浓。
龙床锦被旁,坐着一位少年。
素衣道袍,一把拂尘,周身一片闲散之态。
只是那避世绝尘之容略显苍白,连带那唇色,都清淡不少。
“醒了?”
他嗓音清澈,如玉石相碰,极为动听。
“你怎么不睡死?”承明殿内未燃烛火。
月色顺着雕花镂空的窗户撒进来。
披在云崖儿素软的道袍之上。
宛如披上一层九天清霜。
“云崖儿?”
苏琉玉嗓音干哑,喊了一句。
“嗯。”
“崖哥?”
“嗯。”
“云仪?”
“你烦不烦。”
惯常骂人的话一出口。
苏琉玉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五个字。
声音不大。
却似松了口气一般。
云崖儿看着她这样子。
握住拂尘的手,微微攥紧。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再开口。
如今道破这一层,再私下独处,气氛总会有点尴尬。
苏琉玉收回目光,盯着龙床顶上,雕刻着木雕盘龙。
“你用武了。”
“嗯。”
“以后,不可冲动。”
“好。”
“......”
云崖儿看她这样。
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
两人半年多未见。
好不容易见了。
又这幅冷淡生疏的态度。
“你说句话会死,摆这幅样子给谁看。”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
“你的死皮赖脸呢。”
“......”
苏琉玉目光从木雕盘头上移开。
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死皮赖脸了。”她说完,恍然大悟:“崖哥,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要我还钱!”
当初,确实死皮赖脸借他五百万两来着。
她一下子精神了。
如今,她可太穷了。
还钱,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可能。
她赶紧坐了起来,冲他讨好一笑,不自觉的揪住他的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