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洵明显一怔,当真被我逼退一步,我连忙反手带上房门,胡乱咕哝道:“躲你又有什么奇怪的……”说着,我好像也觉得理直气壮起来,又补了一句:“有什么奇怪的!”
谢时洵不语,似在审视我的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虽然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我心中更不是滋味,心想:喝酒和缠着他发情哪个更会让他讨厌……怎么觉得是在舍本逐末……
谢时洵不知是看穿了什么,眸色一凛,他竟然不吃这一套,一手拨开了我,径自拉开了房门。
我哪里能让他进去,情急之下,我又将自己挡在门前,不等他反应,连忙一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嘴唇也凑了过去,贴上了他的脸颊。
这一瞬间,我感受到自己与他的身子俱是一僵。
我只觉心擂如鼓,身上脸上开始发起烫来,我疑心我脸红了。
绝大多数时候,我脸红并不是我自己想红的,而是随了母妃的肤薄,心里还没觉得怎样,脸上就红了。
此时此刻,反正都如此了,我把心一横,一手攀向他的肩颈,凑过去吻他的唇,还来不及感受这与他唇齿相接的触觉,我只顾着悄悄合上身后的门。
谢时洵终于动作了,他握住我的肩膀,向后一送。
他神色不明地凝视着我,忽然一手掐住我的下颌,他微微侧过头,面容越来越近,这几乎快要是个亲吻了。
然而他停在咫尺之间,半垂着眼帘道:“你又喝了酒。”
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但是暮色已至,仍是上了些寒气,昏暗下来的屋内,连他的面色都看不清楚了。
我半跪半坐在谢时洵的脚边,不知道多少次叹这时运不济。
我垂头丧气道:“不关旁人的事,是我从酒窖偷来的……你、你生气罚我就是了,别告诉清涵阿宁了……免得让下人们不得安宁。”
谢时洵冰凌似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道:“你现在不光是恶习难改,连礼数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对我说话,也敢一口一个‘你’的么?”
我犹豫了一下,正要辩解,腰侧就被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他道:“跪好。”
我只得不情不愿地勉强直起了上身,辩白道:“我不敢……但……”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清涵将谢时洵隐藏得非常好,他们的商户银号等诸事,一律由阿宁出面,连大多数镜湖小筑的下人都认为阿宁才是最大的老板,只有进到了戒备森严的东西苑,才知道阿宁上面还有个“主人”清涵,而谢时洵,是一个没有称呼的人。
阿宁见了谢时洵,会恭敬地行礼问好,但是从来不称呼他,出了门也不会与其他人谈起他,谢时洵下的命令,一律算在清涵这个“主人”头上,如此一来,他仿佛不存在,他们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一口一个“太子哥哥”,生怕被有心人听去了,为他惹出事端。
如今被他这样责问,我索性不答了,反正这也不是主菜。
果然,谢时洵并未等我回答,站起身擦着我的身侧,走去门口,唤来一人,吩咐了几句,他的声调不高,我隐隐只听到“行程延期”“温大夫”云云。
我的身子一晃,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那人领命而去,屋内又陷入了沉寂,谢时洵立在我身后,我只觉后背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又一层一层地落下去,
“老九,”他终于开口道:“你实在让我失望。”
对于此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见他又坐了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少年时虽然也心比天高,顽劣难驯,但是在我面前,你总归是不敢胡闹的,这十年由了你的性子,闹出这样声名狼藉的一笔,”他停了一下,似更加失望道:“其实都是一样的,偷着饮酒也好,犯上谋逆也罢,若你使得这番手段当真做成了,也是你的本事造化可惜你没有这个本事。”
听了这话,我实在有些莫名和惶惑,其实这话要是换了谢明澜来说,我这里恐怕有一万句阴阳怪气之言等着他,偏偏面前的是谢时洵,我即便不爱听,也就垂着头认了,只琢磨着他怎么又提起这茬了……他话中含义更是让我摸不清他的态度。
哪知在此时此地我竟然还走了神,不自觉摸了摸唇角,完全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方才唇上的触感。
我忍不住偷眼去看他,对上他微微垂下的目光,我觉得我可能又脸红了,忙垂下头“嗯”了一声。
谢时洵望着我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老九,你以后是何打算?”
我怔了片刻,有些警觉地抬起头道:“这……我如今这样子,还、还有什么打算?清涵家大业大,养我一个人……不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