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_作者:湘池,jodl1945(109)

元猗泽回忆了下,试着问道:“盈月楼那次?”他回想了下元种种行迹,低语道,“那时我记得你好像哭了,我以为是你见我同……”

“不要说。”元提高声调止住他,而后点点头,“或许吧,我也不太明白。不太明白我为什么总要西望洛京,山风那么冷,我的心却莫名热烫。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流泪,泪意从何而来叫我惶然。我更不明白,更不明白……”

他咬紧牙关不肯将心底话吐露而出,那是他最深的执念最浓重的绝望,亦是经久难愈的伤痕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在那么美好那么圆满的时候弃他而去。从此他再闻不得桂花馨香,再不愿看天上月明,再不敢轻许无望之愿。

悟明禅师都未能解他之执,神佛果真是求告无用。禅定难遏心魔,掌中徒余一时痴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天下独此一人他爱不得求不得,连痴念亦是罪无可恕?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而他一念乍起则业火自燔无有逃脱,连触碰亦如炙刑?

他不明白,为什么时至今日他犹热望难止,心念生而复死死而复生辗转不愿割舍?

他这一生又当归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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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刻石处没有定论,随便写写大家不要计较真实的地理环境(**)

碧云寺一段前面四十五章有写,元突然拉着宋禹去的地方,可以对照阅读感受下太子当时的心境

第62章

元摇头撇开这些纷乱思绪,望着岩壁上跳跃闪动的光影道:“我很喜欢现在这样。从记事起甘露殿中便人影幢幢,夜里我若醒来便是一群人前来问询。去见父亲或是父亲来见我也总是扈从如云。待长大了弟妹可与父亲亲近,我却是储君,行为世范不可轻忽,我便离你越来越远了。那时候我起了禁锢之心,如今想来实属不该,可交给三年前的元选,他只会这么做。我其实没想过太多,只是想能触碰到你,能抱住你,能同你说许多元想说的话,而不是太子之于国君。”

元捡起几根枝条扔进火堆,看着劈啪作响的火星笑了笑:“如此耽于情痴,未免可笑。”

元猗泽不禁蹙眉,问他:“你既说了知错亦不能改,为何这般进退失据,持两端而自苦?”

元侧过头凝眸相对,而后缓缓凑近了道:“我若听凭内心,眼下便只肯做一件事。”

“我想拥着你,就像两情相悦一样,我亲你,你也不会无动于衷。”元扬起唇角,“为人大丈夫者,见此美色自然心旌摇荡,天性使然神佛莫怪,是不是?”

他拨开元猗泽胸前的湿发,忽然低头抵在元猗泽身前,喃喃道:“但我怕你会恼,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

元猗泽揽住他,喟叹道:“痴儿。”

“是啊,你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情种?”元闷声笑了笑,“有许多人爱你,非独我一人,我所伤怀的旁人也会,别无二致。”

他甚至羡慕起杜博原的那份伤情,只关情爱无涉其他,失之坦然无所怨怼。

“我若不是你的骨肉,怎么能得到你的垂怜眷爱?”

情劫亦是结,元恐一生难解。

元猗泽抚着元的发顶缓缓道:“六道轮回必有其缘法,我为父你为子,则一世改不了。不管你放不放得下执着,我都不会怪你。”

元身形微僵,而后移开身子注视着元猗泽,沉声道:“你或许真的不曾动过真心。须知爱一个人,要的绝不是他的原宥。爱欲炽然,便是说一千句一万句委屈示弱的话,心里想的永远是霸道的独占。”

“所以父亲不要相信我那些可怜巴巴的话。”他起身探出石窟之外,而后又回身悠悠道,“这里似乎四下无人。”

“不过我不会再做混账事了,父亲放心。”他抛下一句话后出去察看烤火的衣服。

元猗泽暗想:你还想做什么混账事不成?

夜风乍起,山里果然凉得很。元捡拾了一堆枯枝塞到火堆里,摸了摸支起的衣服不过半干,便先罩上自己的外衣去寻摸一些水喝。

尉迟光等人在远处驻守,见只有太子一人便上前拜见。元倒不觉得此时形容狼狈,沉声道:“陛下欲觅始皇刻石处,你们沿路打听。今夜或须投宿山中,打点好。”

尉迟光命人取来水粮,元道:“我与陛下需在此处耽搁一会儿,你们先行无妨。”

尉迟光系东宫亲府中郎将,掌宿卫之职,自然要以两位主上的安全为要务,轻易不敢离远。所以听了元的话,尉迟光面露迟疑之色。

元便道:“此处人迹罕至,且此行是陛下临时起意,无需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