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来了兴致,复翘起唇角,利落答道:“在下吴郡孙策。”
郭瑾:“……”
草!还真是孙策?
您老人家不去开创江东新时代,跑来徐州求学是为哪般啊摔!
面基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郭瑾一时想不到更完美的接头暗号,只能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道:“策马奔腾?”
“嗯?”孙策疑惑挑眉。
郭瑾再接再厉:“我,奋斗的小郭子!”
这回总该有印象了吧?
郭瑾正畅想着两人跨越世纪激情相拥时,孙策却将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额头,神色真挚且迷茫,“兄台许是病了?”
郭瑾不可置信地同他对视,心中却隐约有了结论——她被套路了。
眼前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是自己太过天真,将对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也许策马奔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发现自己到底是谁。
害,网友的嘴,骗人的鬼。
郭瑾连忙松手致歉,孙策本欲策马而起,转念思及自己尚不知晓对方姓名,这才勒马回望,挥手笑问:“阁下尚未告知姓名?”
郭瑾拱手而拜,“无名无姓一农夫耳,孙君何须挂怀?”
孙策不知信是不信,专注凝着她片刻,方回首拍马而去。
脑中思及策马奔腾,郭瑾一时默然不语。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同自己联系密切,却又在身份之事上讳莫如深,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孙策就是策马奔腾。他不过是早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遂故意演戏装给自己看,仅此而已。
孔融提着郑玄酷爱的车前草信步而至时,先是被一匹行路带风的快马兜起了发冠,刚刚扶正冠帽,眼神却又聚焦在郑君门口,那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身上。
粗布草履,形容简朴。
虽是身处凡尘俗世之内,却又湛然通明、气质出众,让人不由便生出几分喜悦亲近之感。
孔融如今身为北海相,虽与郑玄可称旧交,然则多年未见,只依稀记得郑玄膝下有一幼子,名为益恩,如今差不多便是这般年岁。
如此想着,孔融热情迎上前去,“益恩怎不进屋?莫非是为郑君罚站?”
说着便拉起郭瑾莹白的素手,将她直接带入门内。
望着身边不知何时冒出的中年男人,郭瑾:“……”
大叔你谁?
对方将她唤作益恩,显然是认错了人。不过眼瞅着自己迈进了那道努力许久,却仍是可望不可即的木门,郭瑾觉得作为一名碰瓷小砖家,她有必要抓紧时机,只要自己在这院子里轻轻一摔,那郑玄就算是对她的答卷不满,她也有理由蹭吃蹭喝常住不走。
正物色着院中何处崎岖不平,让自己摔起来能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谁知身侧的中年男人不知瞧见了什么,竟松开郭瑾的手臂,喜笑颜开地迎至主屋门前。
“夫人安好,不知郑君在否?”
郭瑾跟着抬头瞧去,只见简陋的石室内步出一位风韵犹存的襦裙妇人,那人瞧见迎至门口的中年男人,想必是旧友相逢,笑意藏也藏不住。
“孔文举!”
原来是旧识?郭瑾乖觉收回视线,耳中反复回响着方才的称谓。
文举,孔文举?不知为何,郭瑾脑中猛然蹦出那个耳熟能详的模范让梨小故事。
卧槽,不会是孔融吧?!
郭瑾再次望向那位冠袍带履的蓄须男子,只见那人含笑应下,继而恭维道:“融不才,如今堪为北海相,今日前来特为恭迎郑君回乡。”
郭瑾确认心中所想,未及同孔融探讨当年让梨的初衷,视线便已被那位钗裙素朴的妇人牢牢吸引。
方才过分注意孔融的名讳,郭瑾倒未来得及细看,如今端详着那位夫人的模样,郭瑾觉得自己可能是瞎了。要不然这位夫人的样貌,怎会同当日在地头劝自己前来拜师的妇人一模一样?
郭瑾身形一晃,她该不会……碰见了什么托儿了吧?
经神如郑玄,若想让她送些瓜果时蔬尝鲜,尽管直言便是,何必以拜师诳人?
那位妇人显然瞧见了郭瑾的身影,也不遮掩,忙同她热情招手:“我家先生正于南溪草亭授课,郭郎何不将答卷自己交付过去?”
还真在授课?郭瑾严重鄙弃了一下自己龌龊的思想,复长揖拜别,踏溪寻觅而上。
风和景明,花香鸟语。
郭瑾步行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见临近水源,有一处破旧草亭,亭中分席错落几位袍服端正的儒生。面朝众人席坐的方向,有位其貌不扬的白须老翁,松形鹤骨、精神矍铄,虽粗衣敝履,却依旧炯然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