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好友望向自己,祢衡不失时机地揶揄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今不外如是。”
郭瑾觉得此人话中有些酸意,因此也不着恼,只故意反将一军:“正平可有心仪的女子?”
祢衡睨了她一眼,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从未”。
在古代普通早婚早育的环境下,祢衡这二十年来竟连个思慕的人都没有?郭瑾如此想着,禁不住无情地嘲笑出声。
祢衡显然是个逻辑小能手,反驳的话说来便来:“听长珩此意,定是早有心悦之人?”
否则你比我大上一岁,又有何颜面来嘲笑在下?
祢衡毫不留情继续接道:“如何?长珩当真喜欢方才的陶家小姐?”
郭瑾这次彻底湮了声,倒不是被对方堵得,而是听到祢衡那句笃定的心悦之人时,郭瑾满脑子全是那个青衣素衫的身影。
如他那般云淡风轻的人,却险些在自己面前失了控。两人之间距离越远,郭瑾心底那份本来纠缠难解的心意似乎就越发清晰难控。
也不知奉孝如今,过得好不好?
……
年后春耕将至,郭瑾前去地头查看附近的土壤状态。
去年由于郭瑾所推模式起效,附近一带的收成颇丰,郭瑾实验用田,较之普通农夫所耕之地,至少丰收三成。
基于此,郭瑾专门拟出一份初步报告,并直接拿给陶谦过目。
陶谦虽则年迈,然为民之心却未有消减,听闻郭瑾分析,直接便准了她的方案,将此循环生态,推广至徐州全境。
郭瑾捻了捻手心的红土,正要起身回家,谁知身后突然蹿出一道娇小的碧色身影。
那人喜悦握住自己的袖边,眸光晶晶亮亮,容色明媚地唤出一句:“先生!”
郭瑾未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见对方比平日多了几分畅快,不由惊喜道:“小姐可是痊愈了?”
陶然应声点头。
终于得机正大光明地端看郭瑾,陶然脑中禁不住回想起父亲曾提及的许配之事,父亲早就明白她对郭瑾的心意,又十分欣赏郭瑾的才干,因此有意促成自己与郭郎的姻缘,本就没什么稀奇。
陶然不由欣慰地想,眼前这位白衣绝世的俊俏公子,即将是自己厮守一生的温柔郎君。如此想着,不由心中羞郝,又觉此事水到渠成,便就着表达谢意的功夫,顺水推舟道:“先生厚德陶然无以为报,不如……”
不如?
许是见对方着实羞涩,郭瑾试探性道:“不如你我义结金兰?”
陶然被她所言震惊于原地,许久,在郭瑾迷惑至极的目光中,陶然飙出几抹泪珠,再次赌气闷声而别。
郭瑾:“……”
有一说一,做自己的妹妹竟有这般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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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四年,夏暑难耐。
陶谦居于院中的八角亭中乘凉,陶然难得清闲,便亲自挑选了些紫黑圆溜的葡萄,备好送至父亲跟前,想着犒赏犒赏这位尽心竭力帮自己追夫的小老头。
陶谦懒洋洋卧于身下凉席之上,身侧左右两位湘裙侍女各持着手中的扇叶,为其扇风解暑。陶然跪坐于父亲身前,好奇探问道:“父亲今日似有心事?”
小儿女向来心思缜密独到,陶谦叹息着自身后取出一纸帛书,丝毫不避讳地将其递到女儿跟前,“乖女可知,那兖州曹操之父曹嵩,近日欲从徐州借道而过?”
陶然快速打开手中的帛书,曹操显然十分重视这次曹嵩回兖之事,那般气焰嚣张的人,竟愿意亲自手书一封,全数捡着好听的话来说。
陶然知道,父亲如此叹息定是心中有所计较,便直接反问:“父亲不欲借道?”
陶谦素来看不惯曹操的作风,乃至于从他的家世,再到他雷厉风行的手段,都是自己日常鄙弃的对象。
陶谦诚然道:“曹操此人阴狠狡狯,又不时驱兵扰我徐州之境,为父固然不愿为曹操驱使。”
陶然捏了颗葡萄放进口中,汁液津甜,直像要甜到人心里,“父亲虽有此念,然曹操势同猛虎,宜当远交。若因借道之事与曹操交恶,此岂不为因小失大,逞一时意气,而陷万民于水火?”
陶谦听出女儿言下之意,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然儿所言极是,为父这便回信曹操,应下此事,也算卖他几分薄面,曹操若是知恩,必不会再行滋扰之事。”
陶然遣人回屋为陶谦取来纸笔小案,见父亲起势落笔,字道遒劲有力,不由撑着额头再问一声:“不知父亲欲派何人前去护送?”
陶谦想也未想,脱口便道:“都尉张闿。”
届时给张闿两百骑兵便可,自家境内,还有谁敢劫他陶谦的骑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