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曹操打着都尉张闿以护送曹嵩过境为名, 行掠夺辎重财物之实的幌子,为陶谦扣了个谋害其父未成的帽子,亲发檄文征讨徐州。听说那篇檄文精彩绝伦,是由其麾下谋士戏志才醉饮之后, 挥毫淋漓而就。
曹操此言一出,徐州境内百姓可谓一日三惊,陶谦更是汇聚徐州精英,共同商讨应对曹军之策。
这本是与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但鹤蚌相争,终归还是渔翁得利。自己曾得罪袁绍,本还惊惧于此人的追杀堵截,谁知途径陈留时,陈留太守张邈竞对他热情相迎、大加款待。
趁曹操征讨徐州之际,张邈更是直接邀请自己共同起事,以濮阳为始,迅速占领兖州全境,并要拥护自己为兖州牧。这简直是天大的诱惑,吕布几乎想都没想便直接应承下来。
不仅如此,许是自己诛董声名过盛,一经起事,兖州数郡郡守皆群起响应。那曹贼树倒猢狲散,自己天命如此,马上便要体验越级打通关的快乐。
见吕布若有所思,郭瑾气定神闲地掸去衣角闲灰,开口便是灵魂一问:“将军以为,张邈作为陈留太守,坐拥十万之众,又得陈宫等人热烈拥护,兖州之主,如何又轮到了将军头上?”
吕布显然有些词穷,毕竟以他与张邈这萍水之交,要说对方是仰慕自己的实力和才华,就算是他自己也是难以信服的。莫非真如郭瑾所言,对方只是利用自己威名,夺得兖州之境,然后再卸磨杀驴?
吕布面带不豫,却乖乖湮了声,示意郭瑾继续分析。
郭瑾再次灵魂发问:“将军再想,若是曹操有意设局,打算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那将军又有几分胜算?”
吕布的脸色更加难看。
郭瑾笑一笑,安抚道:“瑾有一计,不仅可使将军抽身僵局,还能以逸待劳,将徐州归入囊中。”
“徐州?”吕布显然没有跟上郭瑾的思路。
郭瑾正要解释,吕布突然灵光顿现:“话虽如此,郭郎又缘何帮我?”
毕竟当年拖自己下水时,对方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郭瑾影后附身,听闻此言,竟是悲悲切切,一时哽咽难言。
吕布本就看不得漂亮小哥哥难过,哪怕是讨人厌的漂亮小哥哥,因此慌忙掏出怀中雪白的方巾,极不自然地塞进郭瑾手中。
郭瑾欣慰一笑:“瑾素来奉行君子之道,从不敢有害人之心,当初若非董贼恶行昭彰,除却将军神武之外,天下哪还有第二位可以担此重任?”
见吕布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郭瑾继续道:“当初瑾本是想借将军之力,除去天下首恶,将军也可因此闻名天下,洗去屈居董卓麾下的多年冤屈,未曾想竟害将军记恨多年。”
吕布觉得自己的口才当真弱爆了,若是再任凭对方说下去,自己估计都要跪下来叩谢对方上次给自己这个诛杀国贼的天大机会。
吕布再次回归主题:“往事莫究,郭郎方才所言徐州,是为何意?”
郭瑾擦擦挤出的几抹泪花,继续道:“曹操此人阴险多谋,就算此时占了兖州全境,倘若曹操全面反扑,将军定也坚守不久。更何况此时尚有三城未克,如曹操确有诱敌深入之计,将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与之相较,徐州牧陶谦年迈多病,竖子无才,今后徐州之主定非陶氏中人。将军若假借战败之名,趁机投奔,待陶谦病重,徐州大乱,岂非将军力挽狂澜之时?”
吕布思考地极为认真,郭瑾不慌不忙地举棋静候,对面的青年将军先是随之颔首,接着便眉宇微紧,似是仍有疑虑。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忽略的试探与怀疑:“我为何要信你?”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郭瑾早知吕布擅疑,故落下棋子,斩钉截铁道:“自今日起,瑾便投身效命于将军,今后与将军同生共死,如此安能信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郭瑾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可比谍战片刺激多了。
吕布成功怔了片刻,见郭瑾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才不可置信地反问一句:“当……当真?”
郭瑾扔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如何?”
吕布这才如获至宝,当即为郭瑾安排了营帐住所。
郭瑾提议吕布明日进攻鄄城之际,莫要顽抗,遇敌便携部佯败东逃,快马前往徐州投奔陶谦。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下,又握着郭瑾同她探讨了些张邈陈宫之事,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归主帐之中。
待吕布离去,郭瑾悬起的心脏终是沉沉回落。
其实曹操征讨徐州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学着董卓当年进驻雒阳时的伎俩,提议曹操将城中将士分批分日放出城外,每日出城的士兵中,又会抽出大半,让其于傍晚时分乔装回城。如此反复数日,才做出兖州驻军空虚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