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冠有些慌了,他并没有问过赤怜这蛊毒几时起效,几时来得及解开。他虽然恨极了柳红枫,但又害怕这人真的死去,使他丧失唯一的筹码。
他停下脚,低头凝着地上的人,柳红枫的肩膀总算停止抖动,但呼吸仍旧短促得仿佛离水的鱼,沾血的头发凌乱地铺了满地,两只手松松地蜷在胸前,好似被活生生拖出母体的婴孩一般。
这般脆弱的模样让薛玉冠拾回几分信心,他想,不过是个待宰的牲畜罢了,就算吃得消拷打,难道还能受得住更进一步的折辱吗。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枫公子,你若还是不交代,我便让他们三个好好伺候你一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扳过柳红枫的肩膀,强迫对方面向自己。
柳红枫的脸上神色恍惚,瞳孔一片涣散,目光全然找不到焦点,好似迷途的羔羊。下颚仅仅是被他的手指挑弄,便产生剧烈的反应,比饵钩上的鱼虾还要灵敏。
薛玉冠冷笑了一声,双眼敏锐如他,当然看得出这人已忍无可忍,就像是刚刚从沙漠中跋涉的人迫切需要甘泉一样,此刻哪怕是一杯沸腾的开水,这人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去。
要对付这样一个俘虏,实在比对付青楼的女人还要容易得多。只要征服他,撕扯他,将锐气从他的身体里抽干,他便会成为鼓掌中的玩物,任人摆布利用。
想到此处,薛玉冠不禁露出笑容,一只手缓缓滑倒柳红枫背后,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另一只手顺着他光裸的胸膛划过,刻意在淋漓的伤口附近施压,然后颇为愉快地看着他的脸上同时闪过痛苦与快意,又同时把两种情绪拼命咽进喉咙里。
夏末的雌蛾一旦开始求偶,也会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薛玉冠眯起眼睛,眼底渐渐浮起愉意,更加仔细地望着手底的俘虏,望着天底下所有的痛苦在那具身体里碾磨,将他灼烧得体无完肤,痛不欲生。
实在是一副令人愉悦的光景。
薛玉冠不禁伸出舌尖,浸润自己干燥的唇瓣,他不加掩饰心中的贪欲,但也不急于求成。他回过头,向着身后的三人招手,问道:“你们三个谁先上。”
三琴师露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不乐意吗?”他的口吻有些不悦,“只要别要了命,随便你们折腾。这么好的差使,居然不愿意做么?”
他的话音未落,柳红枫突然起身,用不知从哪儿榨出来的气力,扑向他的胳膊,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薛玉冠惨叫一声,手臂上已经沁出了血,他一把将罪魁祸首推开,而后提高声音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田宫终于上前一步,抓住柳红枫的头发用力拉扯,往地面上撞去。
柳红枫顿时被卸了力,两条手臂颓然垂落,田宫顺势扳过他的肩膀使他俯身朝下,而后按着他的背胛,他牢牢盯在地面上。
另外两人上前,提起他的腰,将他摆出牲畜一样耻辱的姿势。而后田宫便趴在他的身上,带着复仇的快意,冷笑着解开衣带。
同时开启的还有三人背后的房门。
谁也没有察觉任何征兆,因为那门开得实在太快,就像是被一阵飓风卷过,顿时丧失了原本的形貌。
门是被长剑劈开的。
长剑像一条闪电似的钻进房间里,朝着田宫劈斩而去。
房间里顿时下了一场雨。
血雨。
薛玉冠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原来恶魔既不是他,也不是柳红枫。
恶魔姗姗来迟,直到此刻才出现在他的眼前。“Y”“X”D”“J”。
*
夕阳渐渐沉落,将东海岸的孤岛推入一片朦胧的暮色中。
段启昌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西边天海尽头一团橘晖,在接近海平线的地方,太阳变得更大,却也更加黯淡,周遭光线不再耀眼,不再射出锐利的锋芒,甚至可以透过层云直视它,不必担心灼伤双眸。
人入暮年,也就像这夕阳一般,近日他常常如此作想。
他婚娶原就比常人更迟,年近不惑才诞下子嗣,如今长涯正值青春壮年,他却白了鬓发。不知何时,江湖中人便时常以德高望重恭维他,天极门上下也对他恭敬有加,但人们望向他的目光更多是羡慕,而非畏惧。他的威严就像这夕阳一般,表面在膨胀,内里却愈发空虚黯淡。
在武林立足,终究要靠一个武字,但他已记不清上一次亲自拔剑是在何时,凡有需要动武的场合,都由长涯代为出面,久而久之,就连他的亲授门徒都渐渐被长涯接管了去,近日里他看到他们的神色,只觉得每一个都在数着日子,等他何时将天极门交入长涯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