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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千帆的脸上浮起震惊之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遭到背叛。他在抵抗的间歇大声道:“放开我!我不会害你,我是为了救你啊!”
但赵潜呈回答他的只有冷笑:“你当我傻吗?解药只有一份,就算你拿到手,也绝不会留给我。我已经被姓晏的利用了一次,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你误会了!”晏千帆竭力争辩,“我从来没打算独占解药,我是要把幕后黑手揪到台前来,我要救你们每个人!”
赵潜呈像是听了个精彩纷呈的笑话,哈哈大笑出声。
晏千帆趁他松懈的片刻,一把抓向他的手腕。
雪松针上的毒药并非上乘,虽然瞬时效用强烈,但后劲儿很浅,他暗中运功调息,臂上的力量已经恢复七成,对付一个不通武艺之人,也有七成的把握。
于是,他不顾危险,毫不犹豫地出手反击。
赵潜呈虽不尚武,但反应足够机敏,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劣势,在手腕被抓住的前一刻,果断向后撤开,放弃了杀人的念头,转而提起莫邪剑,不顾一切地转身,迈着莽步朝门口奔去。
晏千帆扑了个空,踉跄着站稳脚跟,发现对方已经逃走,急忙驱策轻功,健步疾追。
赵潜呈的手触到门扉,立刻将门闩拍掉,用力拉开,这个动作迫使他原地停顿,顷刻的功夫,晏千帆的影子已经追上他的头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肩膀一热,从背后伸来的手好似虎钳一般,将他的肩胛牢牢锁住。
不通武艺的外行人就算侥幸拿了剑,也敌不过真正的武林高手,晏千帆如拆卸货物一般,用麻利的手法卸下赵潜呈的力气。赵潜呈的肩背痉挛,一手松开门把,另一只手放开剑鞘。莫邪剑再一次从他手中滑出,剑鞘带着剑心,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晏千帆一边用脚底踩住剑身,一边扳过赵潜呈的肩膀,麻利地将他扑倒在地,而后骑跨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门扉失了控制,借着方才的余劲儿,吱呀呀地绕轴摇晃着,门缝时宽时窄,使得漏入磨坊的光线一明一暗,仿佛有一盏烟花在头顶炸开,闪烁不止。
赵潜呈被压倒在地,皱紧眉头,剧烈咳了几声,脸上浮起一片痛苦之色。晏千帆居高临下地瞧见他的神态,立刻放松了手上的力量,道:“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想伤你。”
“呵……呵呵……”赵潜呈挣脱一只手臂,用手背抹了抹脸颊上的灰尘,从鼻根处发出讪笑的声音。
他的眼睛半闭着,眼睑却闪过一片凌杂的影子,门扉处的光线原就明灭交叠,此刻又平添了一层扰动,仿佛有一双手伸进清池,将池水搅得一片纷乱。
远处有人来了。
赵潜呈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忽地仰起脖子,脑尖冲着门缝敞开的方向,高喊道:“来人啊,晏二庄主动手杀人啦!”
“闭嘴,不要喊!”晏千帆在慌张中伸出双手,两只手心叠在他的唇上,拼命压紧,仿佛他的嘴巴变成了船底的豁洞,不堵住便会招致灾祸,沉入水底,万劫不复。
赵潜呈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张大嘴巴,牙齿好似野兽一般,毫不留情地往晏千帆的手指上咬。
落在两人身上的影子愈发凌乱,门扉的摇动已经止住,可纷杂的脚步却全无停止的迹象,反倒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有人要来了。
来者何人?为何而来?该如何应对?
晏千帆心下已慌张到极致。他将脚边掉落的莫邪剑提起,抖开剑鞘,用锋利剑尖抵住赵潜呈的脖子,命令道:“将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就放你走。否则……”
“否则?”赵潜呈反问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持剑的人声音颤抖不已。
被剑锋胁迫的人却面色从容,嘴边甚至浮起一丝笑意。
“你不敢死,却也不敢让别人死,晏千帆,你还真是个懦夫。”
晏千帆僵住了。生来懦弱,左右摇摆,无处可归,他何尝不曾恨过。
远处的人影已经逼至门口,听取脚步声,少说有十数人。交叠的影子将漏进门缝的日光彻底遮住。
晏千帆多想刺下这一剑,而后转身逃走。
现在还来得及。
可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这一寸的距离,夺走赵潜呈的性命。倘若善良即为懦弱,他比剑下之人还要弱小得多。
磨坊的门被撞开了。
他感到一阵绝望,煞地抬起头,跃入眼帘的却是冯广生的脸庞。
“你在做什么?”
他的眼底浮起一丝希望:“冯大哥,你帮帮我,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