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的深情忽而变得有些凝滞,像是发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苏苏方才去了哪里?为何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他才发现,她身上穿着一袭夜行便衣,方才她脱下来随手挂在一旁的长袍,一看便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察觉。
苏皇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随即变得更加温柔,“半夜三更,还能去了哪里?”
她抓着男人的手,在他手心轻轻点了一下,“肚子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想吵醒皇上,就去了稍远一些的如意房,没有想到皇上会做噩梦,下次不会了。”
德懿帝一下子就将她的小手揉进掌中,那绵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开。
这是她罕见的几次主动与他肢体接触,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开,更不舍得去和她追究方才的事——
哪怕他在她肩膀上看到了一颗尚未消融的白雪,慢慢融化后显露出针叶的叶尖来。
他记得整个宫中只有萧昼如今落脚的宫殿有这样的针叶存在。
这么晚了……她去见了萧昼?尽管德懿帝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很是在意,苏皇后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甚至装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将外面的衣裳脱掉,掀开被子躺在了外侧,“睡罢,明日还要早朝。”
德懿帝抿了抿嘴角,下颚崩成一条直线,眼里隐藏着一丝翻涌的风暴,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随着苏皇后一齐躺下,却见她背对着自己,很快便呼吸平稳,心中越发郁结。
“苏苏……”德懿帝凑过去了一些,伸手搭在她的腰上,“兄长什么时候回萧国?”
苏皇后眼睫颤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朦胧着声音道:“不知道,大概要过一段时间罢?”
身后没再有声音传来,她便转过身子,和德懿帝面对面,有些困倦的模样,“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德懿帝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有些委屈道:“苏苏,我睡不着。”
苏皇后眼神闪烁片刻,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皇上若是睡不着,是否需要太医过来给您瞧瞧?这可是大事,万不可马虎。”
德懿帝知道她是故意的,便也只能作罢,“没什么,兴许是最近累了些,过段时日便好,不用惊扰旁人。”
说罢,他伸手将苏皇后揽进了怀中,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便已觉得很是满足。
但苏皇后却是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皇上,失眠可是大事,不能马虎,睡不着很影响精气神,往大了说兴许会动摇国之根本,是该好好让太医来瞧瞧。”
德懿帝拗不过她,又很享受这种被她关心的滋味,便也没阻止她。
太医很快过来,诊断后并无大碍,只是因为火气过旺,开了一些清火的药。
德懿帝很快便睡下,苏皇后见太医离开,关上门走了出去,走了几步之后叫住了他,“等等。”
太医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行礼:“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苏皇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道:“你在宫中待了多长时间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十余年了。”
“那很久了……你对皇上的身体应当很了解。”
“皇上正值壮年,龙体安康,一些小事都能自愈,皇后娘娘无需担心。”
“本宫知道。”苏皇后眼神清冷,带着一丝威严,“只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万事皆要小心,本宫作为皇上的身边人,自然要了解清楚,太医不会嫌本宫啰嗦罢?”
太医连忙跪下,“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如此爱惜皇上身体,是为乌都的福气……”
苏皇后敛起眉眼,月光清冷,周身似乎披上一层寒霜,没有一丝温度。
……
昨夜闹到很晚才睡,裴清绮竟然起得有些晚。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苏寒祁已在一旁等着,手中执着一卷书,侧脸深邃精致。
晨光熹微,照拂在他脸上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沉稳的气场却不阴森,手上动作轻缓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是不愿吵醒还未醒来的人。
裴清绮抿了抿嘴角,一大清早见到这样一张美颜,感觉自然是不排斥的。
只是她的关注点却在这些小细节上。
从前她一直是那个默默付出的人,只是不愿意处处宣扬的人似乎总是不讨巧一些,她少年时虽然并不沉默寡言,也算得上明媚活泼,却也是一个不愿意将自己的付出挂在嘴边的人。
苏寒祁也是如此,只是他除了不说自己的付出,其余的事情也闭口不言。
裴清绮便很能注意到他在一些细节上的专注,心中说不温暖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