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氏说着就哭起来,委屈地用袖子直抹眼泪。
“她只是不改嫁而已,跟你家有什么干系?”王四娘诧异不已。
“就是有关系了,还关系大了呢。不信请三位娘子去外头打听打听,外头都怎么说我们家!若不是我大儿子还要上学堂读书,动不得,我们一家早搬出汴京去了,真住不下去了。”
狄氏说着哭得更凶,便骂那岑氏没良心,害得他们一家子没生意做,喝西北风。
“岑氏如今靠什么营生?”崔桃问。
“她能有什么营生,每日也就织些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是过得自在。”狄氏依旧生气。
“可是人家不改嫁是人家的事,你们这告到官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邻居们若不明白,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告诉他们不是你们错。”萍儿小声道。
狄氏听这话更气,站起身红着眼睛对萍儿道:“那就烦劳这位小娘子帮帮忙,替我们去解释,真能解释清了,我日日磕三个响头给您道谢!”
狄氏说罢就跪地下了。
萍儿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去搀扶狄氏。狄氏却不肯起身,请崔桃一定要为自己做主。随即又将三个孩子唤来,大的有十三岁,小的才五岁,一起给崔桃等人跪着。
“快起吧,会有办法解决的。”
崔桃扶起狄氏,又拍了拍严家小儿子的头,却见这孩子的脸有好几处破皮,已经结痂了。
“贪玩摔得?”
小家伙摇了摇头,,怕生地躲在狄氏身边。
狄氏忙抱着孩子,哄他不必怕,“这位娘子是来帮我们的,你快说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们说……爹爹和阿娘恶毒,不准我三婶改嫁,我是小恶毒。我害怕他们,就跑,就摔着了。”狄氏的三儿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哎呦,这些孩子怎么这么坏!可怜我们孩子这白嫩的小脸蛋!”王四娘跟着惋惜。
从严大郎家出来后,王四娘和萍儿就开始吵起来了。
王四娘说严大郎家可怜,竟然就因为岑氏不改嫁,搞得一家子凄惨。萍儿则觉得岑氏可怜,守寡那么多年本来就清苦,却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竟要被夫家兄嫂逼着改嫁,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了?既然是一家子人,她的事儿就会成了别人的事儿,她连累到别人了!”王四娘质问萍儿看没看到那孩子脸上的伤。
“可那不是岑氏害得,她也不想的。这好好日子她爱怎么过怎么过,为何外人要管那么宽,要逼她?她才冤呢!”萍儿反驳道。
俩人随即就问崔桃选哪边。
“为何一定要选呢。”崔桃道,“当有两样事需要你犹豫不决去选的时候,便说明还没足够了解清楚。”
崔桃说罢,就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正一起玩闹的孩子,她随即向王四娘伸手。
王四娘愣住,不解崔桃何意。
萍儿立刻上手,把王四娘随身携带的那包点心掏出来,给了崔桃。
“啊,原来是要这个。”王四娘恍然,马上检讨自己居然没有萍儿聪明,下次她一定要领悟到!
崔桃笑着走到孩子们中间,先亮了腰牌,告诉孩子们她是开封府的人,便蹲下身来问他们:“岑娘子和严大郎家的人,你们更喜欢哪一个?回答我的问题就有点心吃,可甜了呢,不信你们闻一闻。”
崔桃打开纸包,雪白的桂花糕和浅绿清新的绿豆糕都散发出丝丝甜味儿。
孩子们都忍不住咽口水,又见眼前的小娘子甜美可亲,也不怕她,都凑了上来,争相回答了同一个答案:岑娘子。
他们都最喜欢岑娘子。
“为何?”崔桃再问。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起来。
“岑娘子人好,见到我们就笑。”
“我们踩烂了岑娘子的花,岑娘子也不会生气骂我们。”
“岑娘子还给我们好喝的香薷饮!”
……
“岑娘子的香薷饮是很好喝,我们也刚喝过。”崔桃应和道。
孩子们听了这话跟崔桃更亲近,纷纷拿了点心吃起来。
“那严大郎一家呢,对你们不好?”崔桃再问。
孩子们犹豫了下,有摇头的,说严大郎太严肃不爱笑,看起来吓人;有说严大郎的妻子狄氏太凶悍,是个泼妇。也有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不觉得严大郎一家如何,但更喜欢岑娘子,因为岑娘子人好。
“大郎二郎,你们干什么呢!”一名妇人从不远处的宅子里走出来,瞧到这边的状况,边喊边走过来。
崔桃站起身来,跟妇人解释自己是开封府的人来查案。随后,崔桃不忘嘱咐这些孩子们,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过她是官府的人倒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