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一愣,依旧摇了摇头:“没有。”
路杳杳自混乱思绪中倏地清醒过来,咬了咬下唇:“不要下山。”
卫风脚步一顿,隐藏在石头后,警惕地看着外面:“怎么了?”
“他们之前说要引诱太子击杀。”路杳杳肚子疼得厉害,眨眨眼,复又冷静下来说道, “我以为是在关我的洞穴附近。”
她挣扎着从卫风背上滑落,蹲在石头后面,皱眉冷静说道:“若是在石洞附近,我们不会出来得这么轻松,水千森和江仪越明显不会放我们离开江南,最好的办法把我们击毙在越州。”
路杳杳不舒服地揉了揉肚子,被劫持之后,她的披风就掉了,冬日化雪一向寒冷,一路疾行冻得唇色苍白。
“不在上山的路上,就是在下山的路上。”她喃喃自语,扭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踪迹的山顶,一路下来堪称轻而易举。
群山起伏,积雪覆盖山顶,青葱雪白交相呼应,让这座石峰山充满生机,只是这样的生机下今日却是暗藏着无数杀机。
“不能下山,我们就上山。”路杳杳略过那条狭窄的下山小路,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两侧白皑皑的雪压着石头小草不堪重负。
“去寺庙。”
她低声说道。
卫风迟疑:“若是寺庙也是他们的人呢。”
路杳杳笑:“要的就是都是他们的人。”
“若是越州真的出事了,你觉得清宴会去哪里。”她眯眼,扫了一眼苍茫群山,遍地都是陡峻山体,浓密树林,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连绵起伏如巨龙的大山横亘在这片大地上,“石峰山太大了,满山搜寻如大海捞针,但石峰庙却不一样,人人皆知,又占据主峰,是个中心位置。”
“擒贼擒王,他们比我们更会这一招。”
卫风不疑有他,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
路杳杳眉心已经没有松开,皱眉说道:“这个事情,我想得到,殿下也想得到,清宴也想得到,那水千森和江仪越也一定想得到。”
“现在上去,无疑自投罗网。”路杳杳伸手搓了搓僵硬冰冷的脸,冬日的风已经吹得他有点恶心头晕。
卫风见她冻得脸色发白,犹豫一会,还是伸手把人带到身后:“风口冷。”
路杳杳笑了笑,躲在他背后,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上不得下不去,那我们就躲起来,石峰寺附近应该有不少躲风雪的地方,我们先看看风向。”
卫风点头。
“我背你上去。”他伸手说道。
路杳杳揉了揉肚子,摇了摇头:“算了,肚子好难受,感觉想吐,我还走得动。”
卫风见她脸色青白,唇色雪白,眼底闪过一丝焦虑,单膝跪在地上,腰间的墨绿色玉佩在空中晃了几下,迟疑片刻,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姑娘还在生气吗?”
路杳杳抬眸看她,脸色的眸子清亮而水润,大雪茫茫背景亮得好似一颗明珠。
“你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她轻声问道。
卫风身形一僵,那双手缓慢落下,深色的眸光逐渐僵硬,落寞而难过。
“你是我的卫风还是哥哥的卫风。”
卫风一愣,心中波涛汹涌,掀起巨大的心绪澎湃,随即盯着那双被人紧紧握住的手。
路杳杳抓住他下落的手,握在手心,柔软而冰冷,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又坚定,带着一丝嘲弄苦笑:“是你一直没想明白,虽然是哥哥带你来带我身边,可我们已经相处十三年了,加上绿腰红玉,你们三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
“我只是不想让姑娘伤心。”卫风自言自语着,声音苦痛而迷茫。
大郎君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两人的再次相见若不是合适的时机,只会两败俱伤,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
姑娘难过,大郎君也同样痛苦。
路杳杳看着他不解的模样,微微叹气,苦笑道:“哥哥说得对,你赤忱炽热,只要用心待你,你就会百倍奉还。”
她失笑,露出一点遥远恍惚笑意,那时年少欢快,不知岁月愁,是她执着去找哥哥的动力。
她已经没了母亲那张模糊面容的面貌,便不愿再忘记哥哥长什么样子。
卫风沉默着,好似一座落满雪的雕塑。
不知不觉中,阴沉的天空重新下起雪来,落到他的肩头,雪白而刺眼。
“你告诉我,是哥哥让我伤心,你不告诉我,是你想让我伤心。”
“可卫风,你比哥哥陪着我的时间还要久啊。”
卫风瞳孔一缩,倏地抬首看她,紧抿的唇角颤抖着,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