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皇后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顾锦瑟心中那一抹异样逐渐升华,就在内里挣扎不知该不该问出口的时候,还是韩若有眼力见, 轻轻咳了声。
“娘娘,该喝药了。”
一语梦醒,顾皇后收敛了神色, 眉眼间缀了温柔笑意,看向顾锦瑟时如沐春风,和煦温暖。
顾锦瑟恍然回神,接过韩若手中的锦盒放在案几上,将还热乎的安胎药小心翼翼地端到顾皇后面前。
“姑姑,趁热喝了吧,喝完快快回床上歇息。”对于怀孕之人,顾锦瑟没什么经验,只道是辛苦,需多加休息,她知道顾皇后身子不好,明亮的烛光下,肉眼可见的虚白,顾锦瑟巴不得现在就将顾皇后送到床上。
顾皇后二话不说就把药喝得干干净净,屋内的人俱是心头一松,身边有了个怀孕的就是不一样,更消说这人还是世上顶顶好的人,之于裴泽,之于顾锦瑟,都是极好极好的亲人。
一番言语激动过后,顾皇后看上去似乎很累,她无力地垂头,单手支额,面显疲惫。韩若眼疾手快,忙不迭上前扶着顾皇后,低声细语地对面前夫妇道:“离王,离王妃,娘娘该休息了。”
顾皇后双目微阖,朝顾锦瑟说:“锦瑟,本宫乏了,你与阿泽回保和殿吧。”
顾锦瑟上前一步,“可是……”
“本宫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让你们夫妇守着照顾,况韩若在本宫身边,你无须担心。天色不早了,大殿外不还是要放烟花么,你最是爱看,可别错过了时辰。”
顾锦瑟说不出什么了,顾皇后太了解她,新年的烟花是顾锦瑟的心头好,这些年来进宫赴宴,每每都是第一个到殿外候着的,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可这是顾锦瑟与裴泽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顾锦瑟忍不住看了裴泽一眼,发现裴泽亦如是看着她,目光深邃,似有火苗眼底在跳动。
顾皇后轻笑了,“瞧瞧,本宫说了句,你便心猿意马了,快去吧,这里是养心殿,有皇上的人守在外面,本宫无恙。”
说罢,又补了句:“本宫定会好生休息,不让你二人担心。”
听顾皇后这么说,顾锦瑟半推半就地推着裴泽离开了,临走前,裴泽平静地看了顾皇后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点头不语,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二人走后,韩若扶顾皇后朝内走去,路走了不足一半,顾皇后滞在了原地。
“娘娘……”韩若低声唤了句,其实刚进来她就发现顾皇后不对劲,碍于离王夫妇她没有多说,现下没有别人,韩若没有多想,轻道,“娘娘可是和离王说了什么?”
“嗯。”顾皇后诚实地点头,她心事重重,浑身是虚弱的白,但一颗心跳跃不止,未多时,又平缓到往日的宁静,甚至,比往日还要淡定。
韩若不确定地试问:“娘娘,可是要休息?”
“不。”顾皇后摇头,“去慈宁宫。”
话音刚落,韩若蓦然抬头,冷不防与顾皇后一双眼眸对视,那眉眼间温柔不再,留下的只有一滩平静的汪水,毫无波澜。
韩若心跳停了一瞬。
慈宁宫内,烛光微闪。宫灯尽可能地点了几盏,而殿内的烛光则是亮一半暗一半,将这本就年迈的宫殿覆上一层苍老无力之感。
说来也是奇怪,太后礼佛,过去但是暮色四合之时,慈宁宫上下烛火通明,可渐渐的,太后愈发不惯殿内掌灯太亮,一一撤去了不少,时至今日,殿内便是只掌灯一半了。
太后不胜酒力,回宫后早早沐浴歇下,只上了年纪的人眠浅,况今日守岁,太后微阖双目,半躺于床上。
就在这时,身边的老嬷嬷进来了,低声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
太后倏然睁眼,眉心微蹙,言语间似是不悦:“皇后不是有了身子,她一个下人不好好照顾皇后,半夜三更来慈宁宫作甚?”
老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想了想韩若坚持的神色,老嬷嬷思忖了片刻,觉得韩若今日前来乃是有重要之事,便开口道:“老奴便如是回的,可韩若坚持要见太后。这奴婢,太后您也知道,素是稳重明白的,鲜少如今日莽撞,老奴心觉奇怪,便来禀告太后。”
太后闻言,没多说什么,只不悦地抿了唇后,才道:“让她进来吧。”
老嬷嬷诺了声后就出去,不多时,进来一个人,太后未作细看,半个身子靠在床前,身后垫了个柔软的隐囊,锦被盖在身上,待老嬷嬷唤了声,太后才悄咪咪地抬眸看去。
她怔愣了有一瞬,老嬷嬷见此,低头道:“太后,人带来了。”
原略有不快的太后在凝了面前人后,眉心蹙得愈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