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品起茶来,书房内安静地可怕,尤其还能听见院子里小儿顽皮,小女欢笑的声音,书房后离小花园近,顾家姐弟就在院子里堆雪人,声音听不真切,但笑声朗朗,极易分辨。
这对比太过明显,顾易忐忑地瞄了裴泽一眼,只见他神色不显喜怒,看上去,真的是在品茶一般。
顾易食之乏味,最爱的香茗就在眼前,他却提不起兴趣,一想半个月前收到的回信,顾易脑袋乱乱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断了什么线索,怎么都连不上。
其实扬州的回信很快,也很简洁,方正的信封里就四个字:查无此人。
但顾易却说不出口。因为扬州回来的信,太早了,就像是顾易的信刚送到扬州,那边就立刻回了信来。
能在片刻之内回了信,扬州林家连人也不派出去,好似笃定吴远之不在扬州一样。顾易没敢说什么,半月前悄无声息地收了信,他已经拖了半个月,自然也知道,再半个月过去,他就必须得告诉裴泽扬州查无此人了。
当然,这些话,顾易是不敢对离王说的,因为,他心中惴惴不安,这回信的时间紧凑地诡异,顾易下意识觉得事扬州林家参与其中,那是亡妻的娘家,顾易不能拿来犯险。
至于吴远之一事,事已定局,离王就算找到了他,无非是想问他当年为何下痛下狠手,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离王的腿顷刻间就能好了,难不成梁元二年一事还另有隐情?
定国公笑着摇头,自己定是魔怔了,这种想法都能冒出来,到底是林家的事蹊跷,才让他多思多想了会儿。
“公爷在笑什么?”对面忽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顾易抬头,就见裴泽凝着他,深不可测。
“没。”顾易猛然惊醒,他面露尴尬,但大脑转动地飞快,他即刻边说,“听着院子里儿女欢声笑语,臣觉得这一年有始有终,心想事成。”
裴泽不置可否,点点头,“嗯,公爷所言极是,这一年心想事成。”只可惜,未能有始有终。
顾易自是不知道裴泽的心思,他将心中的思绪短暂地掩藏,慈眉目善地笑着,给裴泽的杯中添了茶。
送裴顾二人走后,顾易回了书房,凝着扬州的回信发呆,一张纸仅四个字,镌刻在正中央处,落笔遒劲有力。
自小林氏走后,扬州甚远,顾易和林家的往来便是书信相伴,以及每年的定例送礼,每每书信,林家舅兄总是要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唯恐漏了些什么。
从未如这封信般,简洁明了。
顾易越看越觉得奇怪,思忖了半炷香时间,他摆好笔墨复是一封书信,言简意赅,差人快马加鞭送去扬州。
不及一炷香的时间,顾老夫人来了书房。
“娘,您怎么来了?”顾易没想到顾老夫人会来,毕竟午膳时刚见过面。“外面这么冷,娘要是有事找儿子,叫人吩咐就成,何故亲自过来。”天寒地冻,顾老夫人愈发不大出院子,顾易的书房和长安院有些距离,顾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是以母子俩见面主要是一日三餐时了。
“锦元在我院子里歇着,有些话,不方便小孩子听着,我便过来了。”由顾易扶着她坐下,顾老夫人慢悠悠地将袖中的佛珠拿出来后,接过顾易递来的热茶。
顾易下首而坐:“娘但说。”
顾老夫人温和地坐着,叫人看着只觉得这是个可亲的老太婆,只是这老太婆声音沉稳,开门见山道:“公爷,我也不饶弯子了,你可是送信去了扬州林家?”
顾易怔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觉得这不算是秘密,就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顾老夫人听完,神色未变,然粘着佛珠的手微微一滞,她思忖了一会儿,沉吟道:“公爷,这事你就别管了。离王和公府是姻亲不错,但公府和皇宫才是一脉相称,况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离王的事,公爷还是少插手微妙。”
顾易恭敬地听完,也不反驳,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儿不过是应了离王的一个请求罢了,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找个人,只林家回信太快,倒是叫儿子生疑。”
顾老夫人乜他:“吴远之是生是死,左右与公爷无关,林家既是回了信,公爷就当是这个理儿,别再深究了。”
闻言,顾易没有立刻回话,他张着眼睛看自己的母亲,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然顾老夫人面色沉稳,这厢还在慢悠悠地喝茶,看上去似乎并无不妥。
顾易放下茶杯,借着自己的直接,朝顾老夫人道:“娘,你有事瞒着儿。”
顾老夫人不动如山:“公爷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