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默了,太后仿佛见了希望,忙道:“皇帝,收手吧,就当哀家求求你,收手吧!”
皇上笑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最后,他止住笑,“休想。朕一定会杀了他,母后,你等着,不管你暗中召集了多少人,朕都要杀了他!”毕,皇上转身离去。
“颖钰已经死了!”太后踉跄上前的了两步,拐杖都掉在地上,发出滚动的声响,她对着皇上的离开身影大喊,“这难道还不够吗?非得要阿泽死了,你才甘心?”
“是!”皇上抬高了声音,只回了这么一个字,他半侧着头,龙袍在烛光下,龙目怒争,龙爪犀利,凶残暴殄。
“皇后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忽而低声平静地一句话,太后缓缓地抬头,皇上身体微怔,她看着他僵直的背影,说道,“你对颖氏虽有情,却比不上权位;颖氏心悦于你,但不及与阿泽舐犊情深。可皇后不一样,她心悦于你,是真真正正地用心在爱着你,这里面没有权力,没有地位,只有爱;即便是因着离王妃一事,也是因为她喜欢你。皇帝,这世上,只有皇后全心全意地爱着你。若是让她知道,颖氏之死是皇帝亲手所致;阿泽之所以连夜离京,是因为皇帝想让他死。皇帝你说说,皇后她撑不撑的住?”
皇上的面上出现了难得的动容,他轻声说:“阿榕身体虚弱的紧,若是知道了,定是撑不住的。”
太后上前,“所以……”
“所以……”皇上抬眸,“朕只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真相。”
太后滞在了原地。
“你瞒得了一时,难道能瞒得住一世?难不成,你要囚住她一辈子?”
“若是瞒她一辈子又何妨!母后,年年,阿泽,你们不都是这么瞒着皇后的么,朕不过是,走了母后您曾走过的老路,阿榕会体谅朕的,毕竟她是那么地爱朕,她肚子里还怀着朕的孩子。”皇上似是毫不在意,声音时而冰冷时而温柔,相同之处便是,那难得的温柔只存于皇后。
太后没想到皇上将她,将颖氏和裴泽的良苦用心视而不见,她懊恼不已,捶胸顿足,“你那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皇后她心悦于你,若是知道你为人如何……若不是念着你的自尊,若不是你心机深沉……哀家和颖氏,甚至阿泽,何苦如此!”
“是你们三人瞒着皇后,皇后对朕用情至深,十三年不减一分,是母后你们的功劳,朕还得谢谢母后,若非如此,朕如今,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
“既然真正让你放下的,是皇后,皇帝何不再为了她,真正地放下过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盲羊补牢犹未晚矣,皇帝,收手吧,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都来得及,想想皇后,想想你们未出世的孩子,皇后待阿泽犹如亲生,若是她知道了此事,皇帝,你已经失去了颖氏,难道还要再失去皇后吗?”
“不会的!阿榕不会知道的!朕不会让任何人透露出阿泽的消息。”皇上一语否定,面上难得一丝温和柔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禁放轻了些,温柔些,“朕与阿榕会一直在一起,她会一直待在朕的身边,不离不弃。哪怕这一胎不是皇子,没关系,朕与阿榕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阿榕一定会给朕生一个健康的皇子,到时候,他就是未来的太子。”
皇上的眉目间缀了笑意,太后看得清明,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你……无可救药。”这是太后对皇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朕早就无可救药了。”皇上没有反驳,而是自言自语说着,“若不是阿榕一直陪在朕的身边,朕早晚有一天,会失控,杀了所有人……”阑珊灯火, 正殿的蜡烛一点点短去,发出噼啪的声音。慈宁宫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太后半目微阖, 头靠在拐杖上,默然不语。
颖钰死后, 太后心存愧疚, 掌灯时都要留一半, 以告慰颖钰的在天之灵,是以慈宁宫这五年来,入夜后灯火阑珊, 巍峨的宫殿在这稀疏的灯火中失去了它往日的庄重威严。
“太后, 夜深了, 该休息了。”
太后恍然回神, 她嗓音暗哑, 睁了睁浑浊的双目,“皇上走了吗?”
老嬷嬷心口一叹,“早走啦,这厢应至坤宁宫了。”
点点头,太后稍抬手, 一旁的老嬷嬷就上前扶着她起身。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向内殿走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深夜的宫宇能叫人轻易地入了情绪,太后便是这般。
此时尤为更甚。
半坐在床上,神色痛苦, 眉目紧蹙,她扫过眼前的一切,只是画面中没有一个是眼前的场景, 先帝、颖钰、皇帝、皇后,最后,她看见了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