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脚步,找到了镶着榕树叶的灯笼,顾锦瑟稍一抬头,就见一个人影挡住了灯笼的一半。
那人个子很高,看上去比裴泽还要高出一寸,一身玄青色的锦衣玉袍,长发束冠,刚毅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剑眉英气逼人,薄薄的唇抿成直线,他颧骨高,鼻梁高挺,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冷冷地落向一处时,像雄鹰在捕捉猎物般,令人心惊。
就是这样的生人勿进的模样,生得是面如冠玉,在一群人中尤为显眼,顾锦瑟忍不住多看了眼。
大抵是察觉到顾锦瑟在看他,那人的目光如剑般刺过来,一瞬间就在人海中找到了“罪魁祸首”,顾锦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震,但很快,那人就收敛了目光,敌意消减,顾锦瑟松了口气,甫一垂眸,就见一双漆黑纹金的靴子。
目光缓缓向上,落在其腰腹之间停止了片刻,这人的腰间挂着一个青灰色的锦囊,顾锦瑟之所以在意是因为,那锦囊看上去皱皱的,布料上的纹理都快被磨平了,就像是无数次被人摩挲在手里时一样,这锦囊已有些时日,与他簇新的一身锦衣相比,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在下?”男人开口了,嗓音低沉而磁性。就是无端让顾锦瑟觉得心慌。
在花灯下,许是烛光的缘故,顾锦瑟以为他很年轻,这般近处地看了,顾锦瑟这才发现,他已有年纪,鬓边有几缕灰白,约摸着,比她的父亲小个几岁。
“阁下勿怪,是锦瑟失礼了。”顾锦瑟福礼道。
见状,那人倒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顾锦瑟被看得不好意思,向后退了两步。
对方笑了一声,不轻不浅,刚好被顾锦瑟听到。顾锦瑟皱眉,转身就要离开。
“锦瑟!”裴泽就在这时出现在眼前,顾锦瑟莞尔一笑,小跑着上去扑进裴泽的怀中,“王爷。”
寻了半晌终于看到了顾锦瑟,裴泽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无奈地揉了揉顾锦瑟的头发,将她护在怀里,待看清了眼前人,裴泽眉心一皱,“是你。”
顾锦瑟蓦地抬头:“王爷,你认识他?”
扫了一眼面前的二人,举止亲密无间,男人很快了然于心,他勾唇一笑,不及裴泽回答,微微拱手作揖道:“原来是离王和离王妃,失敬失敬。”
“在下杨晔。”
顾锦瑟一怔,忍不住定睛看向眼前人,原来他就是杨晔。能与颖家,蒋家分庭抗礼的,杨家主将,杨晔。
“原来是杨将军。”顾锦瑟颔首,“方才是锦瑟失礼了,往将军勿怪。”
“王妃言重了。”杨晔淡淡道,眼神不自觉多看了顾锦瑟一眼。
将顾锦瑟护在身后,裴泽十分不友善地凝他:“怪不得杨将军迟迟未至,原是在赏花灯。”
“良辰美景,洛阳牡丹盛会岂可辜负。”杨晔淡哂道,“倒是不及王爷潇洒,这一路离王过得倒是自在,温香软玉在怀,怕是离王都忘记自己是在逃亡路上吧。”
杨晔无关痛痒地说出这些,裴泽心脏一紧,呵道:“杨晔,休得胡说!”
“什么逃亡?”顾锦瑟很快就捕捉到关键字,但见杨晔漫不经心的态度,顾锦瑟一时又吃不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离王妃还不知情?”尾音上扬,,杨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离王,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晔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裴泽冷冷地盯了杨晔一眼,两人的眼神在灯笼下交汇。
裴泽:你是故意的。
杨晔:在下不知王爷所言何意。
顾锦瑟没注意二人的视线交流,她被杨晔说得愈发糊涂,终于问裴泽:“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泽垂眸,顾锦瑟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轻声一叹后,裴泽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杨晔打断了他。
“解释什么的,你们夫妻俩还是关起门来再说不迟。离王,有个人,你不会不见的。”
语落,裴泽看向杨晔,他站在灯光下,五官分明的脸看得不真切,唯那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城郊宅子,正院内。
裴泽坐在上座,顾锦瑟就坐在他身边,左下首就是杨晔。叶梁和杨一等人候在门外。
轻抿了一口香茗,杨晔神色平静如水,声音如是:“带上来。”
话音刚落,很快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说是带上来,那人是自己走进来的,身子半佝偻着,头发灰白,面容沧桑,眉目英气,手臂紧实,可见年轻时身手应是不错。
裴泽用微不可查地颤音凝着他:“吴远之。”
闻言,那人朝着裴泽的方向,“咚”得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