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阻止裴泽回到京城,颖皇后派人打断了他的腿。乍一听之下,似乎也算合理,只是,顾锦瑟心跳得飞快。
如果是为了保住裴泽的性命,为什么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造反一事裴泽到底没有参与,若是为了不让他受颖家牵连,为什么,颖皇后不去求皇上,而是选择,另一种方式。颖皇后与皇上夫妻情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颖皇后亲自求情,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颖皇后没有,哪怕今后,裴泽都只可能是个废人,她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阻止裴泽回京。
为什么?顾锦瑟脑海里一直在叫着,她总觉得有一点怎么都连不上,心中叫嚣了多时,她走路都不知道看路,就这样咚的一声,撞上了宽阔结实的胸膛。
抬眸,昏暗的烛光下,一双眼睛暗如幽火,深不见底。
刹那间,顾锦瑟脑海里“轰隆”一声,炸开了。眼泪夺眶而出,顾锦瑟颤抖着伸出手,握住那一张已然冰冷至极的脸,模糊的轮廓下,他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无一丝暖意。
“王爷,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顾锦瑟泣不成声,在对上裴泽双眼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如排山倒海般一涌而上,那些所有想不通道不明的,过去发生在离王府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那一瞬,恍然大悟。
是啊,为什么颖皇后非要废了裴泽的双腿,为什么颖皇后不求助于皇上。
那是因为陷害颖家造反,最想要裴泽性命的,就是皇上啊!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裴泽与皇上之间的生疏远离,五年不间断对离王的刺杀,裴泽的沉默,守门侍卫的懒散……以及杨晔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王爷你不要吓我,你说说话。”顾锦瑟噙着泪水哽咽道,她心头酸涩的难受,一想到裴泽经历了什么,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不止,“王爷,你早就知道真相如此,是不是?你说说话,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你就,你就说说话好不好,我,我担心你……”
终于,冰冷已久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黑眸终是映入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他反手覆上莹白的小手,声音暗哑地像是从腹腔里发出来一样,“锦瑟,不要离开我。”
莹润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颊畔,顾锦瑟看不出他的神色,这里的烛光太暗了,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要将这里通通点亮,让黑夜里,也有无数道光。
小步上前,两人距离贴近,顾锦瑟整个人靠在裴泽的怀中,哭着道:“不会的,王爷,我不会离开你的。”
眼前的男人业已是她的丈夫,她又怎么会离开他啊。
裴泽一记闷声,紧紧拥着顾锦瑟,紧紧的,就像是要把她融进在血肉里,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夜凉如水,在这漫漫无际的长夜中,裴泽内心深处,数日苦寒的冰天雪地里,终于,在一块一块的,消解融化了。
青色的纱幔下是相拥相依的二人,唇齿纠缠似是在诉说着一场身心交融的故事。烛光明亮,照得二人的容颜清晰可见。
纤细的手指拂过英气的眉,幽深的目,高挺的鼻梁,再是一张薄唇,暗了血色。
二人四目相视,顾锦瑟发现,她对裴泽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的。她想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样的夜色之中透露着一股哀伤的神色,那么深,又那么浓,烛光下俊美的容颜上笼上一层暗影,顾锦瑟凝着熟悉无比的五官,问:“王爷,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才会对你,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
裴泽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锦瑟,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嗯。”顾锦瑟点头,睁得明亮的眸子望着裴泽,她想要更多地了解他,不为别的,只因为,顾锦瑟想知道。当初嫁给他,是为了让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伴一生,可现在,顾锦瑟想要的更多了。
一片沉默后,是一道低低的叹气声,像是从腹腔中发出来的一般,裴泽拥紧了顾锦瑟,下颌抵在她的额间,一点一滴,诉说着一切。
长子长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好事,也是坏事。
譬如先帝对裴泽的喜欢甚至远远超过了皇帝,甚至动摇过换太子的念头。皇帝生性多疑,其实他也是个有才能抱负之人,但是在裴泽的万丈光芒中,似乎总是缺少了点什么。
便是裴泽出生之后,东宫陆续进了许多女人。
裴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外界说太子太子妃鹣鲽情深,掺了不少的水,父王对母妃是有情的,母妃也在乎父王,可是,裴泽始终不理解,明明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好似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