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很快便会传到洛阳,王爷,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吧。”一大早,杨晔匆匆而来,刚说完,身体微怔。
此刻天未亮,顾锦瑟竟然醒了,她犹倦着睡意,靠在裴泽的怀中,睡眼惺忪,却一刻都不愿离开。
“嗯。”
低声应了杨晔,裴泽的目光只在怀中人身上。杨晔欲言又止,到底是未说什么,轻步朝里走了两步,坐了下来。
仔细听着,就能知道门外的动静。圣旨是三日前下得,目前尚未至洛阳,但小道消息传得飞快,杨晔一手得了消息,昨夜就叫人着手准备了。
大批的军队出发一定会引起注意,这些士兵分为多路,次第北上;而裴泽则是携五万人马前往北魏。
圣旨一下就会立刻通知各处,裴泽一行人先行北上,需得掐准了时日,让世人知道裴泽接了圣旨,大张旗鼓地将消息回传至京城。皇上一旦知晓裴泽的行进路线,必会吩咐边境人马伏击,而此时,裴泽这队伍兵分两路,裴泽及少数人马折身回京城,同杨晔的十五万军马在京城汇合,而剩下的那五万人马,与杨晔早就派至北魏的十五万军马里应外合,共同赴敌。
“有王爷的五万兵马,加上杨家的十五万,北魏不足一惧。王爷需要抓住的,是时间。”眼神略过顾锦瑟困倦的容颜,杨晔看向裴泽,神色无波,“在下早已放出了消息,杨晔与离王谋而不合,念及旧义,给了离王五万人马。皇上派人至扬州首要任务是查探王爷的踪迹,不会特意探查杨家的虚实,而此刻,杨府和离开前几近无异,‘杨晔’还在扬州呆着,那剩下的二十五万兵马如是。
“空城计瞒不了多久,皇上能放一时警惕,至于能放松多久,要看王爷进京的速度了。”
静静地听杨晔说完,裴泽无声默认了一切。
“本王想带锦瑟一起走。”
杨晔想都没想,否决道:“不可。”
“若本王非要带锦瑟离开呢?”裴泽抬眸凝他,已至父辈年纪的杨晔不甘示弱:“王爷明鉴,王妃和十五万兵马,你只能带走一个。”
裴泽淡哂,心道果然如此,收敛了笑容,他抱紧了怀中人,她复是睡了过去,没听到二人在说些什么,只依偎在裴泽的怀中。
裴泽看着他,冷眉所指:“你存心的。”
“在下是为了王爷着想,行军打仗非是游山玩水,一路上颠簸劳累,王妃怀着身孕,她留下,于你于她都是最好的选择。况……”杨晔漫不经心地对上裴泽的双目,毫不避让,“王爷早就做好了选择不是么,何故要再问在下一遍?”
“本王只想听你的实话。”
杨晔默然一笑,棱角分明的脸上讳莫如深,像是划开了一道分界线:“杨家有兵三十万,一半为了当年在颖家的情谊,另一半,全看王爷的选择。”
裴泽盯着他,神色不变,但隐藏的暗波流动,让人无端觉得,他在受人掣肘,却,并无怒意。
蹙着的眉目平展开来,裴泽垂眸将目光悉数落向怀中人的面容,眼神间尽是不舍。末了,他看着她,话却是对杨晔说着:“护好她。”
“王爷放心,在下以命护王妃周全,只待王爷归来。”杨晔留了三千精兵守在洛阳,以及他自己。
“好。”得了杨晔的保证,裴泽终于放心了,微微阖目后,再一次睁开,认真道,“如你所愿,本王定将她安全带到洛阳,人在我在。”
杨晔以笑置之,没再说了。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一进来了,“王爷,将军,全部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本王知道了。”裴泽淡淡回道,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顾锦瑟醒了。
大门外,天色朦胧,灯火犹存。灯下的二人正依依不舍地告别。
“王爷。”临到离别,顾锦瑟心中不安,裴泽这一去少说得几个月,自二人成婚后,她还没与裴泽分开这么长时间。
“安心地在洛阳养胎,嗯?”天尚早,微冷,顾锦瑟身上披了件斗篷,遮住了她尚未显怀的腹部,斗篷很大,将顾锦瑟裹得严严实实的,饶是如此,裴泽还是不放心,手掌裹住顾锦瑟的小手,裴泽向手心轻轻吹了口气,“等我回来。”
手中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温热的吐息在指间流窜,顾锦瑟轻咬着唇瓣,抽出手,两指拽着裴泽的衣袖,难舍难分。
“王妃,时日无多,莫再耽误时间。”还是杨晔站出来打断了二人的离别时刻,顾锦瑟咬唇不语,神情委屈极了,裴泽于心不忍,盯着杨晔,似乎在说:真的不能带她走?
杨晔乜着眼睛回他:你说呢?
答案在情理之中,裴泽本就不抱着希望,然对上杨晔的眼睛的那一刻,裴泽几近咬碎了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