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睚眦必报,一定是故意的!
顾锦瑟忍耐着点头,裴泽这一走,不像南下时还能悠哉片刻,这一路北上,身心都在时刻紧绷着,她知道自己去不了,亦不能去。
转而从广袖间去了一个玄青色锦囊,日月星辰绣于表面。杨晔随身携带的锦囊随时间流逝而失去了最初的模样,顾锦瑟以为那是杨晔的亡妻送他的,想着裴泽能随身带着一个,睹物思人也好。她女工一般,嫁进王府后几乎未刺绣过,这个匆匆赶制,顾锦瑟绣不得精细的凤凰金龙,只得以日月代之,里面放了一小撮青丝。
顾锦瑟亲自将其系在了裴泽的腰间,再抬起头看去时,自己已经被他抱住了,最后,一吻落在额间。
院内角落的一隅,叶梁堵住了躲着不见他的芝兰,他一手撑墙上,“我马上就要去北魏了,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口是心非地说着,芝兰却是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瞧一眼,“你要走,赶紧走吧。”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无奈一笑,叶梁手指弹了她的脑袋,芝兰痛呼扶额,叶梁却抓住她,硬生生给她塞了一样东西,“拿着!”
再眨眼,已经没了人影,芝兰摊开了掌心,那里稳稳当当地躺了一根,绿草。芝兰气血上涌,原地跺脚了两步,当即就要将那绿草扔在地上,可挥来挥去,还是什么都没扔出去。
而此时大门外,马蹄声声,步伐壮阔,气势恢宏。
匆匆赶到正院,就见顾锦瑟靠在知夏的怀中,杏眸泛红,不舍之情难以言表,悉数化作了眼泪。触景生情,芝兰上前了两步,轻抚着顾锦瑟以示安慰,殊不知自己眼眶也酸涩地厉害。
杨晔就在一侧候着,默默地看着队伍渐渐远去直至融进这朦胧之中,默默的陪在顾锦瑟身旁,让她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后,低声吩咐下人唤了大夫来。
“王妃莫忧,他不会有事的。”
携着手帕拭了拭眼角,顾锦瑟哽咽说着:“将军倒是放心他。”
“自然。”
一时无话,顾锦瑟终是止住了泪意,心绪平和。她转眸看向杨晔,那人波澜不惊地神情负手在一侧,平日二人不常言语,像这样没有裴泽,没有杨越泽在一边的还是少数,恍若初次一见时,带着一丝陌生的意味。
“将军这锦囊倒是有些年头了。” 不想自己多显局促,顾锦瑟转移了话题到杨晔身上,“将军深情多年不负,先夫人泉下有知,想是欣慰无憾了。”
“王妃,在下并无亡妻。”杨晔笑了,难得的,在裴泽不在的时候,他素来神色严厉,笑起来竟是昳丽非常,他道,“在下从未婚配。”圣旨昭告天下的第十日, 养心殿内,皇上正批着折子,复是言官在说定国公府一事, 皇上只看了开头,“啪”一声, 扔在了边上。
蒋维和裴铭就在一旁坐着, 目光交汇, 看上去并无波澜。裴铭身着皇太子常服,称得他身长如玉,仪表堂堂, 但眉宇间总有一丝丝的郁结在。他无声看在批奏折的皇上, 那一身的金黄色扎的他眼睛刺痛, 匆匆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蒋维冷漠地注视着一眼, 面色无波, 然心底,却是另一番心境。
正这时,门外一身通传,是裴泽的消息。
“进!”皇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个字,继续批奏折, 人很快就进来了,开门见山,“皇上,平城来报,离王率五万军马往边境方向去了。”
手中的动作忽地一顿, 皇上抬起头,略有所思。蒋维看出皇上心中所思,忙道:“陛下放心, 边境一路早已设下埋伏,待离王与北魏交战后,这五万大军便会从后偷袭。”
“五万……怕是不够吧。”皇上喃喃自语道,“他翘勇善战,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此次又有杨家鼎力相助。”
裴铭忙道:“父皇放心,北魏有十万兵力,皇……离王以五万对上十五万,人力悬殊之大,况离王多年未战,这一仗就算他胜了,必是损失惨重。”
这话听上去合乎情理,皇上听完没再说了,脸色依旧沉重。
在皇上身边多年,蒋维知道皇上担心的是什么,离王是威胁,他恨不得千军万马将其置于死地,可是这天下悠悠众口,皇上若是大肆张扬地集所有的兵力来对付裴泽,稍微脑袋灵光一点的都知道,皇上居心何在。
正是如此,皇上才联合了北魏,许其边境十城,换来这十万的兵力来对付裴泽。就像五年前,为了调虎离山,皇上许给北魏的另十城一样。五年前皇上胜了,颖家没了;五年后,胜负未知,皇上自然心情沉重。
养心殿是沉默一片,皇上没了批奏折的心思,这一战终是要开始了,他心里希望,裴泽就这样死在北魏,兴许,他还能给他留个为国捐躯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