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晨光熹微, 朝中的几位肱股之臣齐齐来了养心殿。裴泽站在案旁,一页页地看奏折。
皇上疯了的这几日,朝中积累了诸多要务, 裴泽被缠得脱不开身。再这样下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去洛阳接顾锦瑟。一想到顾锦瑟生孩子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不在,裴泽虎躯一震,天没亮就叫小太监召朝中的肱骨大臣进宫了。
“本王不日要去洛阳一趟,在本王回京之前,朝内事务劳烦诸位大人了。”
回话的是年纪最大的老太尉,“王爷安心离京便是,臣及诸位大臣定不负使命,待王爷安然归京。”
裴泽舒颜,恍若给人一种错觉,他并未在笑,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心情很好。
“如此,有劳各位大人了。”
“不敢,不敢。”众人附和说着,话还没落,就听见殿外尖锐的声音传来,“皇兄找这些大臣有何用,孤是太子,太子监国,理所应当。”
裴铭一边笑着一边进殿,他着了太子常服,额头上还挂着些许汗珠,可见是快马加鞭赶回的京城。
虽然一切在裴铭的料想之中,但他没想到裴泽行动如此迅速,他离京不过一日,皇宫内就焕然一新。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几日朝中一直有大臣上奏要裴泽登基,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才是太子。为了拖延时日,裴铭放出了流言,果不其然,京城应付流言一时来不及提及登基一事,裴铭趁机赶着时间回到京城。
众人见状,很默契地沉默了。虽然,他们都不希望裴铭即位,但,事实如此,皇上没法上朝,太子就是最合适的监国人选,甚至,若有大臣助力,让皇上禅位,也不是不可能。
“皇兄,你不该在那个位置。”裴铭指着裴泽说道,“那个位置,是孤的!”
裴泽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未停,批阅好的奏折放置一边,又拿起了下一本。
显然这让裴铭一股火上来,俊宇的脸庞狰狞,他指着裴泽说道:“皇兄,你不把孤放在眼里;但身为亲王,你就该将孤放在眼里!”
“啪!”一声,裴泽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桌上,负手而立,如画的眉眼清冷至极,他冷冷道:“裴铭,收手吧,你赢不了的。”
裴铭呵呵一笑,“孤才是太子,离王,你一无名分,二无遗诏,拿什么来和孤斗?”
裴泽挑眉反问:“你又拿什么来和我斗?”
“孤不需要和你斗,孤是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现在父皇不在了,这皇位自然就是孤的。”
“谁说父皇不在了?”裴泽倏然抬头看着他,“太子哪来的自信,遗诏二字都能说出来?”
裴铭闻言色变,很快就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孤不过是猜测罢了,父皇一连几日没出面,如果父皇还在,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还是说,皇兄,你将父皇怎么了?”
裴泽轻轻挥手,“带上来。”
很快就有个红衣太监被人五花大绑地带上来,众人定睛一看,镇国公离得最近,率先开口:“这不是王公公么?怎么如此狼狈。”
“那就要问问太子做了什么。”裴泽道,“给他松口。”
经历无人问津的几天,王全早就将声名抛在了脑后,他一心只想安然出宫,别无所求。是以一松口,一股脑儿的全说了。
众人神色大变,尤其是顾易,袖中的拳头紧紧握成一团,看着裴铭的眼神极为不善。顾皇后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差点回天乏术,一尸两命,皇上不就是以为皇后没撑过去,才失了心智么。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裴铭的手笔。
镇国公道:“太子好算计,竟然能将皇上身边的王全收入囊中,前脚离京,后脚就让王全去坤宁宫告知皇后真相。太子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让别人传信,危险是一方面,可信度是另一方面,有王全出面,这两个问题迎刃而解。王全身为御前大太监,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几十年,说是皇上的心腹都不为过,让他去传信,就算是假的,也会被认为是真的。
裴铭心思歹毒,这一仗无论裴泽是胜是败,没了顾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裴铭就少了一个威胁。裴泽胜了,裴铭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裴泽败了,正好,顾皇后也没了,裴铭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身为臣子,谋害君王,是为不忠;身为人子,谋害父母是为不孝;身为兄长,谋害手足是为不义,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无颜面担这储君之位!”老太尉颤抖着手指着裴铭,随即面向裴泽,“臣上奏,废黜太子。”
“臣附议!”
裴铭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他看都不看王全一眼,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众人道,“诸位大臣真是说笑了,御前太监和孤有何关系!事发之时孤正在京外,凭这太监的一面之词就想定孤的罪,皇兄,你未免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