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就那么默不作声的喝着闷酒。
一个人默默地放下酒壶,将胳膊上的护膊解下,随手放在身边石头上。
旋即拎起酒壶,直接浇在自己左胳膊上。
沈惊晚才发现他胳膊好像受伤了,满头碎发耷拉在额前,遮住了半边眼。
她回到沈锦风身边,对他要了碗肉汤,刚准备走过去。
有一士兵拿着碗送到了谢彦辞面前,谢彦辞看了眼面前人手中的碗,摇了摇头,好像说着什么。
那人脸上有些失望,将碗往前更送了一步,谢彦辞愣了片刻,才缓缓接下那碗,道了声谢。
小兵兴高采烈的走了。
一旁受伤的伤员看着谢彦辞碗里大块的肉咽了咽唾沫。
谢彦辞看到他们艳羡的目光,放下了另一只手上的酒坛子,端起碗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不同等级的将士吃的食物也是不一样的菜品早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谢彦辞却鲜少会和他们区别对待。
队伍里,温时朗才来,所以他会照顾些,叫他慢慢适应。
周昌则不然,他吃喝用度皆是上乘,一日不欢喜便要闹事。
谢彦辞走到伤员面前,一掀衣袍,蹲到他们面前,将几个人的碗摆到自己面前,将碗中的肉一一分进对方碗中。
周昌不知何时走到了谢彦辞身后,今晚就他们队里的一群人,一口肉没吃到,眼馋自然不必说,心里还窝着火,于是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言辞讥讽揶揄:“战事不平,谢将军就是再把自己口粮分给他们也没用,瞧瞧这群东西,现下都成了我们的负累,只有您谢将军,逞英雄,人上人,非要带上伤兵,有用吗?”
周昌说这话的语气是格外的刺耳。
谢彦辞没理会,对面前的几个伤员道:“吃吧,饱了就没那么疼了。”
“哟,还真将自己当成救世主呐?说实话。不如直接投降算了,咱们现在回去,也不算窝囊,先帝都没了,辅佐新帝也没什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
周昌人不依不挠,看着伤员狼吞虎咽的啃着肉。
炖的烂乎乎的野猪肉,别说吃,就是闻,都觉得口齿生香,而他嘴里都要淡出鸟味儿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怎么还动手?”周昌忽然高举双手,冲着谢彦辞喊道。
谢彦辞手执长剑,抵在周昌的脖颈上,横眉冷对,只听他冷冷道:“你有这嘴皮子,不如省点力气明天上战场!”
一时寂静,周围的人纷纷的朝这侧目。
周昌只觉得难堪至极。
谢彦辞一双如鹰的瑞眸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旋即一把丢了剑,提着酒坛子满身冷气朝着树林子走去。
周昌看着谢彦辞走掉的潇洒身影,敢怒不敢言,直至他走进了树林中才狠狠呸了一口:“什么东西!”
沈惊晚看的清清楚楚,她叹了口气。
今天这一仗,打的实在是不漂亮。
沈锦风说去了两万多人,回来少一半。
其实这并不能怪谢彦辞,营地里的士兵,一大半是周昌带的兵,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当年先帝在时,尚且是稳得住人心,加之獠奴实在是难成什么气候。
久而久之,周昌也就开始老油条了起来,根深叶茂,实难拔除,这也是谢彦辞为何一直不动他的原因,他宁愿忍一时也不想军心涣散。
加之这里面有许多是后来参军,或者土匪们直接收进来的散兵,多难驯服,也没什么操练与实战的经验。
而他自己手中的影卫如今也各分几波,戍守各个关卡,独他自己这里,影卫没有多少,如何能与生性凶残的獠奴相抗衡。
加之这么个荡峦之地,三面夹敌,若想正速战速决,实在是难事。
谢彦辞半边身子沒在树林里,闷闷地喝着酒,一口一口的那么闷着,豪如牛饮。
莹亮的酒水顺着喉结流进里衣。
纵然他面上显得衣服无所谓的模样,可是越这样不崩于泰山,心里就越发的风起云涌,不得平静。
从那股子喝酒的狠劲儿上就能看出来。
沈惊晚放下碗,对沈锦风道:“我一会过来。”
沈锦风正在给来的士兵盛汤,头也顾不得回,只是回道:“大哥,您就去,这里我看着。”
不多会儿,只见沈惊晚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药与纱布,从沈锦风身边过时,又顺手从自己碗中留了块饼,泡在汤碗中。
于是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药,一步一步朝着林子中走了去。
谢彦辞正在喝酒,听到身后有人走了来,也没动,自顾自的喝着酒,一口接着一口,大有种要喝死自己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