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眼底神采绚丽,骄傲如九天之鲲鹏,肆意张扬。唯有如此望着他时,目光里充满了疼惜。
他胸口似有血气激荡,岑寂封凝已久,渴望着试手补天的坚毅魄力,仿佛正于此刻,被她所囚困的方寸角落之间,悄然复苏。
但只于瞬息,郭显等巡抚司的人追了过来,见到安然无恙,正蹲在角落里说话的公主与国师,才稍稍放心,喘了口气。
元清濯笑着回眸:“国师说他已有发现,我们回吧。”
说罢冲姜偃调皮地眨了几下眼。
姜偃无奈,虽只走了不到 * 半圈,但沿途始终在留意布局的国师凛然意会到,整座宫城依山枕水,风云交会,从堪舆上看,乃是龙虎荟聚的精华之处,适宜建造宫室,也适宜建造古墓。
但宫室与古墓有所不同,一则朝阳,一则向阴,虽都合紫微斗数,但开口处是决然不同的。
宫墙之外,有一形容宝带的翡翠河,河流蜿蜒,流经宫室万间,又倚山入湖,从山北水南为阴,结合天星来看,墓穴出口无外乎两处。
公主信口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看出了这两处所在。
连同晋元绅在内都似乎没有想到国师一出手,事情竟会进展如此顺利,于是欢天喜地,一行人又来请教。
姜偃在地图上指了两处所在,道:“我与公主商议之后,会确定以何种手段开掘墓道。”
他把这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就好像两口子决定明早谁去买米一样,长公主似笑非笑地抱着弯刀,唇角轻勾。打道回枫馆之后, 是日傍晚,元清濯偷摸进波月斋,做贼似的与美人去私会了一番。
波月斋住进了姜偃,连点心都变好吃了, 她腹中空空, 蹭了几块吃食, 碰巧正撞见从净室内敞衣而出的姜偃。
大约是夏日灼灼, 暑气忽至, 他畏热,因此沐浴之后只穿了一身雪白的中衣,裸呈胸膛腹肉, 但似乎没想到公主在此, 彼此撞见的一瞬, 姜偃尴尬地极快地合上了裳。
“公主怎会来?”
美人的声音镇定冷静, 手上却鲁钝地系着绳带,一片璀璨灯火之间, 俊容清晰可见地现出赧色。
元清濯看他系了半天都没系上,似乎也无话了,好笑地起身走了过去, 握住了他沐浴之后还带有独特的皂香的玉手, “我来吧。”
说着,她低头认认真真地为他去系绳,姜偃怔怔如木胎泥塑, 肌肉紧绷, 无意间一碰,发现他整个人绷到几乎在发抖。
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每她一靠近, 他都会如此。
但是要说他排斥她的亲近,那又不是。
他可真令她好奇,迫切地想要去一探究竟。
系上绳带之后,元清濯发现大椅上还搭着他的一件外袍,信手取了来,抖开,替他披上。
“虽然入夏了,但你毕竟身子弱,不要着凉了。”
说完拍拍他的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缀着一丝笑,“你不是说要与我商量个办法么?我这应该不算是不请自来吧?怎么你好像很惊讶的模样?难道不是姜公子自己引狼入室的?”
姜偃虽是说过那话,但其实并未说过,要她趁着月上柳梢头而来,偏巧撞见他沐浴出来。
可公主殿下总是歪理一箩筐,他也不愿争辩,轻轻点头:“公主请说。”
元清濯想了想,推他至太师椅上落座下来,才道:“我想的是,如果我们用人力去挖掘,费时费力,如果能够上工具就最好了,但想来想去,又似乎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 *
姜偃见她愁眉不展,好像真的已经从今早想到了现在,不由轻咳一声:“公主,你记得听泉府被你炸损的庖厨么?”
元清濯自然记得,但她不知道姜偃为何此时突然提起他家的庖厨,于是柳眉倒竖,星眸微瞪,对他娇滴滴使起气来:“什么?难道你记仇到现在了?”
不过就是一个庖厨嘛,炸了就……
元清濯猛然意会,惊呆了:“你是说,炸开墓道?”
姜偃点头,便真像她的先生一般表示了对聪明学生的称赞:“孺子可教也。”
元清濯眼眸雪亮:“对啊,阿偃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但很快,她又愁云惨雾起来:“不行啊,现有的炸.药的威力只够冲上天爆成一朵烟花,用来开掘,威力怕是远远不够。”
姜偃道:“我来调配。”
元清濯愕然:“你还会调制……”
这人真是个宝藏奇男子啊。
姜偃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拆过城墙的威力,不知道够不够?”
“够……够了,够了。”
看来这个新任国师摒弃了炼丹这种糟粕,搞起了发明研究了。
而且还拿他恩师炼的旧丹扔进柴堆,炸了庖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