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逃计_作者:蹊九(100)

2021-02-25 蹊九

说着远远地朝周昙行礼。

阮木蘅蹙眉,凝目望了望,却还是周昙一咕噜地下台阶来,笑道,“阮大人安好,怎么冻成这样也不多添一件衣裳。”

说着将怀里早已备着的天青纹绣风氅披于她身。

阮木蘅又一愣,晃了晃眼,朝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厚帘内觑了觑,狐疑道,“是皇上在此处宣见我?”

不及周昙回答,里头的人施施然掀帘而出,如鹄峙般玉立在近前,荫着她,低眸向她,“现在连规矩都懒得做了?去了浣衣局后怕洗的不是衣裳,是礼仪吧。”

阮木蘅从微讶中回过神,从善如流地伏地跪拜,“奴婢叩见皇上。”

叩下去时,于天青氅衣的风领中漏出一截粉颈来,有落雪点点落入,激得她微微一颤,景鸾辞看着刺眼,道,“起来。”

阮木蘅垂着眼睫,一副雪雕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立着,心中思忖着他的来意。

景鸾辞见她这副冷心冷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攒的哪门子脾气,朕宣见你竟然敢违逆?”

阮木蘅抿了抿嘴,看着清扫过的地面,有雪落下时印出一个个湿湿的小点,沉默半晌,“奴婢不得闲。”

景鸾辞气笑,“以为扔你在浣衣局几日,性子该磨得软和些了,看来是越炼越锋利,越大胆了。”

窝火俯首向她,却见她瑟缩着的模样,脸色青白,头发落雪,攒着的怒气如盖上了锅盖抑制下来,冷冷往周昙一睨,“起驾吧。”

周昙立即得令,手一挥,銮轿近跟前压下来。

景鸾辞下台阶,朝前走了两步,刚刚团起的怒气泻出一点儿,回过身来,“你自己走,还是朕扔你进去?”

阮木蘅一愣,蹙眉凝思,她是怎么样都不能回去的,回去后便又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她,什么都不便利。

便直直地问,“奴婢回去哪里?”

景鸾辞一哂,原是想说爱回宫正司便回宫正司,却听她不急不缓地接着道,“关雎宫不是我这微芥之人该呆的地方,恐怕污了皇家的体统和尊贵,浣衣局反倒适合我,奴婢就不回去了。”

景鸾辞面色怫然一沉,他本是可以让周昙找人将她绑了回来,却巴巴地亲自跑了一趟,对方却丝毫都不领情。

一时火气上来,压了压再朝周昙道,“扶她上轿。”

可周昙才伸手,阮木蘅便退了一步。

景鸾辞当下耐心耗完,冷冷逼近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朕不可能三番五次地容忍你的拂逆。”

阮木蘅眉目一晃,含着遥遥不可及的淡漠抬眸,“奴婢并不想冒犯皇上,只陈两句肺腑之言,既然相顾无好言,水火不相容,不如奴婢待在这一隅,彼此都清净。”

“这样怎么都好过,皇上日日见到奴婢假意承欢,虚与委蛇,不是么?”

她语气和神色都很淡,听来却无端夹杂着一种深刻的冷漠,好似对他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抵触决然。

景鸾辞唇线抿紧,寒然的神色如铅云沉低,这是她第三次如此直白地坦露对他的情绪,以她的脾气和他们素来的关系本应如此,他却每次仍有不可名状的愕然和气懑。

沉重而粗粝地呼吸声扑在她脸上,盯了她一会儿,猛地拂袖离去。庭院的墙垣处有一株素心蜡梅, 黑色折曲的虬枝上点点含苞待放的鹅黄,被冰璀似的碎雪压着,仍旧冷香袭人。

阮木蘅在晾棚中晾完衣服, 插着袖出神地看着那黄梅吐着蕊子, 竭力地在严寒中张开,仿若花萼中蕴含了无限的力量一样。

不由痴痴看了一会儿, 一扭头,便见阿盏自大门中笑嘻嘻地进来,朝她眨了眨眼,将她往冻得硬邦邦的五彩绸中一拉,低声道,“事情办成了。”

“那翊宸宫里的冬凝果然如阮姑姑所料, 便是在今天巳时头一个去内务省领的月供, 我装作随意地与她闲聊, 说了前两日宁将军来浣衣局找大人的事, 她果然就上了心, 急切地追问是否有什么私情。”

阿盏说着掩嘴而笑,掐了掐她赞叹她料事如神。

阮木蘅展展已挂得十分平整的布料,她也不是料事如神, 不过是了解卫翾的脾性, 什么都要争个最好,当然会在分发月供的日子,头一个去占着。

“我便将您教我的那些话转了弯儿告诉她。”阿盏接着眉飞色舞地道, “就说宁将军想到太后那里求懿旨赐婚,可苦于没有手段,来找大人您商量。”

阮木蘅听着阿盏的叙述,不由笑道, “得了我这把柄,冬凝走时怕连月供都来不及领,就奔着去翊宸宫邀功了!”

“可不是嘛,嘴都咧到脑瓜顶了,生怕走慢了,忙不及地将物什一扔,竟就这样跑开了,我一转头连她影子都捉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