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他开门的正是已经换下官服,穿着一般公子哥穿的普通衣袍的柳渊,这样的柳渊看起来憔悴了些,更加符合他在官场失意的落魄模样了。
而且偌大的官舍中,只有柳渊一个人,连个打杂的仆役都没有,让尹璁惊讶不已。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柳渊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尹璁一时有些惭愧,如果他这几日出宫勤快一些,应该就能早点知道柳渊的处境了,都怪他这段时间沉迷在博文阁和状元看书,没有想过出宫看看。他见柳渊不如往日所见那样意气风发,不禁关心道:“柳兄你还好么?”
柳渊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像是料定他会来那样。原因无他,他跟状元所住的地方本就不远,这两日状元更是经常过来开解他安慰他。他从状元那里得知,尹璁这几日都在博文阁里,经常跟状元打交道,只要状元把自己的情况透露给尹璁知道,尹璁就一定会过来。
更何况,乾德帝还自作聪明地把状元调去礼部接自己的位置,状元去了礼部后,就不能再随便进出博文阁了,到时候尹璁肯定会问状元原因,不论如何,尹璁都有可能知道他被乾德帝逼到辞官的事情。
如他所盘算的那样,尹璁真的知道了,而且还来找他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顺利,他很有可能今天就带走尹璁,就算带不走,也能让尹璁跟乾德帝的感情决裂。
他等这一天等了不知多久,等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思是如此地恶劣肮脏,但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如果乾德帝真的对尹璁好,尹璁真的信任乾德帝,那他是绝对没有一点可能会成功的。
如果他真的拆散了尹璁跟乾德帝,那只能说明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吧。
柳渊看着门外的尹璁想着些有的没的,直到听到尹璁问他,他才回过神,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笑来说:“我还好,只是小璁你怎么来了?”
尹璁便担忧地说:“我听庄兄说你要辞官了,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柳渊笑了笑说:“庄兄怎么还在你面前提起这事,让你替我担心,我明明没什么所谓的。”
尹璁见他都这种时候了,还介意别人会不会担心他,就鼓着腮帮子忿忿道:“这怎么可能没有所谓,你苦读多年书,才终于出仕,还没当多久的官,就被迫辞官了,你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柳渊闻言苦笑道:“都到最后了,小璁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尹璁:“什么最后了,万一还有转机呢?我今天出来找你,就是想问你,究竟是谁在排挤你,让你连官都做不成了。让我知道了,我去陛下面前指出那人的不是,让他跟你道歉,你也就不用辞官了。”
柳渊看着他为朋友仗义的样子,觉得他还是太过单纯太过轻易信任人了,好像一点都不怀疑身边的做了错事那样。也是,若是尹璁不怎么天真,乾德帝又怎么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被困在皇宫里呢?
他见尹璁如此坚持,便顺水推舟地对他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小璁先进来坐,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说着就让开身子,给尹璁进去。
尹璁进去之后,发现院子里放了不少行李,一看就是柳渊的。
柳渊一边带他进屋,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两天在收拾东西,所以有点乱,让小璁你见笑了。”
尹璁却莫名看出了些凄凉,喃喃道:“怎么也没个人来帮你?”
柳渊随手将挡路的行礼搬到一边,应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朝中官员了,平时伺候我起居的小厮被调去了别的地方,我还能住在官舍,已经是很好了,又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不过我东西也不算多,这两日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等今晚我雇的马车一到,让马夫帮忙搬上去,就能了无牵挂地回家了。”
尹璁越听越觉得他辞官后的日子过得有些凄楚,见他今晚就打算走,就挽留道:“你真的不能在京城再多待些时日吗,万一事情真的有转机呢?这些东西你就先放去客栈,或者你在京城的朋友家,等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走。”
柳渊叹气道:“小璁,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这次是真的非走不可了,就算我不想走,我也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尹璁疑惑道:“为什么?你只是被排挤不能做官了而已,既然你身上都没有官职了,朝中的臣子还要继续迫害你吗?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在陛下眼皮底下做出这种陷害忠良的事情?”
听他提到乾德帝,柳渊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如果,想要我离开京城的正是圣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