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_作者:鹊上心头(177)

2021-05-03 鹊上心头

  姚珍珠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举到李宿面前:“殿下,我帮您擦干净?”

  李宿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

  姚珍珠心想:殿下应当还没回过神来。

  她便自作主张,用帕子轻轻点在李宿的脸上。

  那轻微的碰触,仿佛羽毛落在湖面上,轻轻的,柔柔的,却在他心湖上泛起层层波浪。

  李宿的心,剧烈地颤动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姚珍珠碰触他的地方,如同火一般炙热地烧起来。

  李宿下意识偏过头,躲开了姚珍珠帮他擦拭的手。

  姚珍珠微微一愣。

  大抵是因为这些时日的亲近,让她几乎要忘了李宿对于外人的抵触。

  现在她如此僭越,是否也让李宿不适?

  但姚珍珠真的只是想给他擦干净脸。

  她如此想着,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委屈来。

  她已经许久不会委屈了。

  在宫里这些年,她学会如何当一个宫女,也知道如何让自己过得舒服。

  不去强求,不去奢望,就不会失望。被欺负了、被训斥了,自然也不会委屈。

  但现在,年少时跟在父母身边,被父母兄弟关爱的娇气,似乎又重新从她心底翻涌而出。

  她竟有一丝丝,因为李宿的排斥而委屈。

  姚珍珠想:真不应该啊。

  ————

  姚珍珠心里很清楚,在宫里她不能依靠别人,也不能奢求别人的心软。

  她唯有坚守住自己的心,让自己坚强而强大,才能一往无前,才能好好活下去。

  但她毕竟是个人。

  在她心底深处,总有那么多的温柔善良,有那么多的感动感恩,也有那么多的天真勇敢。

  所以,她会亲近王婉清,仰慕赵如初,也会信任听澜,会喜欢周萱娘。

  而李宿……

  面对太孙殿下,她真的只是当成贵人上峰那般恭恭敬敬吗?

  一开始确实是如此的,然而两人越是熟悉,她看到了太孙越来越多的面貌,那种恭敬反而淡了许多。

  但两个人又不是朋友。

  她不可能天真到把太孙殿下当成朋友,那她就不是天真,而是愚蠢。

  太孙殿下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无论是什么样的秉性,他都是天潢贵胄,同卑微的宫女子天差地别。

  姚珍珠从踏入毓庆宫的第一日,就明白这个道理。

  之前的舍命相救,这几日的亲近和扶持,让姚珍珠的心不自觉柔软下来,开始接纳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李宿。

  若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她或许真的会在心里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至交好友。

  然而现实却又给了她最清晰的一击。

  李宿扭开的脸,往后退的脚,无一不在告诉她,他们从来不是好友。

  无论表现得如何,也无论李宿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就是金枝玉叶,生来便同她不同。

  他们不是好友,也成不了好友。


  就在这风驰电掣的喘息工夫,姚珍珠思绪万千。

  那股刚刚升起的委屈,便被她自说自话消弭干净,不会再在心底翻涌。

  而她刚刚软和下来的心防,也因李宿的这一个闪躲,重新合上。

  不会软弱,就不会伤心。

  姚珍珠如此坚定地想。

  此刻的李宿,却维持着偏过头的姿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下意识不想让姚珍珠碰触自己。

  李宿的脑海里,不过有那么片刻的心驰荡漾,姚珍珠的手一离开,顷刻间血海再度翻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

  李宿垂下眼眸,右手紧紧攥着长剑,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黏腻而不适。

  血腥气萦绕在他身边,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现在只在意一件事:“你不怕我。”

  姚珍珠亲眼见过他杀人,不是一次两次,这一次已是第三次。

  今日杀的虽然不是人,却也满地都是血腥的残肢断臂,场面异常渗人。

  但姚珍珠却勇敢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热,很软,那妥帖的温度从他手腕直直攀升,一下钻入他干涸的心田。

  每一次,每一次姚珍珠都没有躲开杀了人的他。

  她居然真的不怕他。

  这一刻,这个认知让李宿一向平静的心湖浪涌翻起,心潮澎湃。

  姚珍珠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哑着嗓子问。

  李宿面容苍白,脸上带血,那血点如同寒梅一般,绽放在他英俊苍白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