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着头,浅浅垂着眼眸,目光不知飘在什么地方,让人看不清思绪。
从他这个姿态,姚珍珠甚至看出些许的委屈和试探。
高高在上的太孙殿下也会委屈吗?
他难道跟自己一样吗?
光他这样一个侧脸,姚珍珠就差点心软,想要再度敞开心扉。
然而,心门之上,她自己谨慎上了一把锁。
“殿下,”姚珍珠坚定的说,“我确实不害怕你。”
即便心门有锁,姚珍珠却依旧是坦诚而无畏的。
她也依旧是那个如同朝阳一般的璀璨明珠。
“殿下,每次您杀的都是敌人,都是祸害,都是要杀害于你的罪人,”姚珍珠的声音轻灵,宛如天籁一般直直钻入李宿的心,“每一次,殿下都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害怕殿下?”
李宿只觉得眼底有些潮气,又有温热的湿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为姚珍珠这样的话而雀跃。
明明她之前也说过的,明明他曾经听到一次,却依旧不依不饶,再度询问。
他到底想听什么呢?
李宿不知道,那股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就在心湖上下翻涌,几乎就要破浪而出。
但理智的牢笼,再一次降临在心湖之上。
李宿深吸口气,他努力压下眼底的热意,回过头来认真看着姚珍珠。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糟糕,亦残忍吓人,可他就是想要看她一眼。
姚珍珠依旧站在他面前。
她没有退缩,没有躲避,也没有错开目光,不去回应他。
两个人的目光,就在这空旷的山谷里对视。
天上白云荡荡,穿梭在热烈的日光之中,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云朵,直直落在两人身上。
微风和煦,天朗气清。
远处,鸣叫婉转的画眉欢快唱着小曲,竹林深处的竹叶飞舞着沙沙的音律,一切都是那么和煦。
哪怕只有清风拂过,也令人心旷神怡。
姚珍珠的眼眸漆黑而璀璨,里面好似有一整片天地。
李宿在她眼眸里看到了天、瞧见了云,也找到了自己。
那个满身学血污的自己。
明明天地云风都是干净的,只有他一人脏污。
李宿的心,再一次颤动起来。
他挪开眼眸,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你不怕就好。”
姚珍珠见他似乎浑身难受,便道:“殿下,在湖泊附近有暖池,要不您过去洗一洗,这会儿天热,只穿中衣大抵也不会很冷。”
李宿的外袍沾染了不少血迹,若是日日这么穿着,大抵能难受死他。
李宿下意识点点头,答应之后才想起此时情景:“我先送你回山洞,外面不安全。”
姚珍珠顿了顿,道:“一定要回去?”
这事没得商量,李宿回去送竹竿的工夫,姚珍珠就遇到野猪,若非李宿恰好回来,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李宿点头:“一定得回去,这里不可能只有一只野猪。”
野猪只是野兽,攻击性极强,在野外是极为危险的。
若非李宿自幼习武,拥有一身高强武艺,他面对这样凶恶庞大的野兽,也不会如此轻松。
即便如此,他的左手也受了伤。
姚珍珠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他左胳膊的外袍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很是吓人。
“殿下,您是否受伤了?”姚珍珠忙要上前看他伤口。
李宿微微一顿,大抵觉得再躲会让姚珍珠生气,便没有动,乖乖给他看了胳膊。
他胳膊上的衣衫划了一道口子,但里面的皮肉却完好无损。
“无妨,只是衣服破了,我没受伤,这也不是我的血。”
姚珍珠亲眼瞧见他无事,才松了口气。
她道:“殿下无事便好,吓死我了。”
李宿道:“走吧。”
他正要转身离去,就听姚珍珠道:“等等。”
李宿顿住脚步,只看着她,没有询问。
姚珍珠指了指地上碎得不成样子的野猪:“殿下,这可是好食材,浪费可惜了。”
李宿:“……”
都被他切成这个样子,看着不吓人吗?还想着吃?
似乎看穿了李宿的疑惑,姚珍珠突然笑出声来。
姚珍珠擦了擦几乎要笑出来的眼泪:“殿下,我原来是个厨子啊,除了没杀过猪羊,鸡鸭我都杀过,这样的肉块平日里见多了,哪里会害怕。”
“我看到只会想这肉新鲜不新鲜,肉质好不好,可以做什么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