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树叶被人不耐烦地拨开, 露出树干上坐着两个人。
白起背着宽背大刀, 一身利索的浅蓝色胡服, 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树枝,眼睛微眯,一只脚晃荡着:“请你吃糖葫芦, 很甜的。”
他把手中的糖葫芦递到宁汝姗面前, 笑眯眯地说着:“你爱吃甜的吗?”
宁汝姗没有接过那串冰糖葫芦, 低着头,鼻音浓重:“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我去哪?”白起睁开一只眼, 疑惑地问她。
“前线不是要打仗了吗?”宁汝姗面色平静,冷静说着。
白起耸耸肩, 手中的玉佩在指尖翻飞, 手指修长, 分外吸引人的注意:“打仗与我何干。”
“我听说正乾三年,大燕主将黄和在延州城遇上魏军白彻,两军隔河对垒,后白彻做空城计后轻装疾行,一路快走,直攻当时被大燕把控地金明寨, 趁势逼近燕重镇延州城,最后配合师轻午在三川口伏击容麟率领的三万余援军。”
宁汝姗看着他,眸光明亮漆黑, 大红色的糖葫芦落在还未完全散去水意的瞳仁中就像一点微弱的烛火在莹莹而亮。
白起依旧是懒洋洋地躺着,一条腿晃晃荡荡,撩闲斗趣地晃树叶,慢悠悠地闭上眼:“你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那时刚出生啊。”
“我听闻白彻有一独子名叫白燕支,母氏不祥,擅长长/枪和宽刀,一双眼似有异色。”宁汝姗慢慢吞吞地说道,“此人狂傲自大,自诩比肩战神,八岁时挑得大魏凤鸣台上的红缨,便越发不可一世,最后学着楚地狂人要去改名。”
白起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好似说得那人和他全无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听戏人。
“改了什么啊?”他摸出那块墨玉玉佩,高高地扔着,又慢条斯理地接回到手中,就像斗着猫的小羽毛。
“白起。”
宁汝姗缓缓说道。
“你可真聪明。”白起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一眨眼就出现在她面前,近到可以看到那双暗绿色的眼眸带着细碎光泽,耀眼张狂,不可一世。
他太过夺目,连被他注视着都能感知到嚣张肆无忌惮地笼罩着你,刺骨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宁汝姗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却被白起抵着肩膀,被迫靠在树干上。
“猜对了。”他眉眼弯弯,得意极了,“你说我那什么奖励你呢。”
“不需要。”宁汝姗把人推开,板着脸,“把我放下去。”
“我不放。”白起皱了皱鼻子,不悦地说着,“我一把你放下,你就跑了。”
“那把我的玉佩和金凤簪还给你。”她摊开手心,一本正经地说着。
“那你先吃我送你的糖葫芦。”他殷勤地把糖葫芦塞到她手中,“很甜的,我娘就很喜欢糖葫芦,你们临安什么都好,就是东西都太甜了。”
他带着一点孩子气,抱怨着:“连肉都是甜的。”
“我不爱吃甜的。”宁汝姗拎着糖葫芦拒绝着。
“你不喜欢吃甜的,那你的那个小丫鬟整日去买糕点蜜饯做什么。”他惊讶问道。
宁汝姗低着头,不说话。
“哼,那个瞎子有什么好的,依我看他心都是盲的。”他一下就明白了,哼哼唧唧地在背后说着人坏话,坦然自然,大大方方。
“背后不议人是非。”宁汝姗凉凉说着。
“咦,你们吵架了。”白起眼睛一亮,“我之前骂他你都骂我,今天却没骂我。”
“我和他吵架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扭头,不去理他,反而思索着树的高度。
白起一样就看出她的小心思,心中也不知为何高兴得很,立马伸手拦住她:“别跳别跳,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醉解千愁,哥哥知道全临安最好喝的酒在哪里。”
他狭促地眨眨眼,带着她回了地面。
宁汝姗抬脚就要走,却突然觉得手被一根线拉扯着。
一低头,只见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一根红线。
“嘻嘻,燕支特产的胭脂染的红线。”白起手中牵着那根线,一边靠近她,一边往自己手腕上打了个结。
“别拆,你拆不出来的。”
“只有我才能解开。”
他颇为得意,拽了拽绳子,要把她拉了过来,仰着头得意说着:“走,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唯有吃喝解千愁啊。”
“我不去。”
“去嘛,去嘛。”白起见红绳在手腕上收紧,她也不愿走,只好反其道而行,把人推着走了,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我又不是坏人,吃了饭喝了酒我就把玉佩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