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舟瑶被天子一道圣旨打断了与自己钟意郎君的洛阳之行,急匆匆地赶回了长安,用英国公府的名义向宫中递了牌子,英国公在密信里说皇后近日与陛下生出龃龉,或有中宫易位之事,吓得她什么风情特产都来不及准备,打点了要紧的行装就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见到苏笙之后,这位她名义上的姑母不知道要憔悴成什么模样,可等她真正地见到皇后那张神采胜过往昔的面容,才发现自己是被阿耶骗得完完全全。
“阿瑶,听你父亲说你与房家的郎君定亲了?”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温舟瑶和房家的郎君定亲,英国公府是提前知会过皇后的,苏笙知道是当初在围场时和她相会的郎君也不觉得意外,她现在作为温舟瑶的姑母,也可以过问一二。
“肯定是我阿耶在圣上面前多嘴了的。”温舟瑶打量着皇后颈间点点红痕,夏日的衣衫与脂粉堪堪遮掩,但只要有心人,还是能透过那云雾堆叠一般的鹅黄软绸中瞧出来的,“娘娘这不是与圣人好好的么,圣人与阿耶做甚还要巴巴地教我从洛阳赶回来?”
温舟瑶惆怅道:“牡丹还没到最好的时节,我愿想着在洛阳待到五月,听见娘娘与陛下失和,连牡丹花株都没有带,直接就回来了。”
“或许是你阿耶觉得你与未婚郎君不该频频私下相会罢?”苏笙被她打量的眼神弄得面上发烫,手不自觉地抚上衣领,将领口掩紧了一些:“宫里也有一片牡丹苑,你要是喜欢,在御苑里瞧着也是一样。”
她们都还年轻,有着无限的可能和大把的时间,温舟瑶虽然可惜这一年没有瞧见洛阳牡丹的盛景,但也不甚抱怨,阿耶说的是因为苏氏随东宫谋反而获罪,因此帝后失和。
然而圣上今晨已经将降罪的诏书发到了门下省复议,圣上与皇后反而和睦起来,帝后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阿瑶,我的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苏笙正想问一问她是怎么瞧上的那个房家的郎君,却见温舟瑶盯着自己的脸瞧,不由催促她道:“我同你说话没有听到吗?”
温舟瑶回过神来,她瞧着苏笙衣衫上的日月华藻,轻声笑道:“我是在想该怎么称呼皇后娘娘。”
“从我父亲这里论,您是我的小姑姑,可是从陛下那里论,娘娘又是我的婶母。”
皇后比她的年纪还小些,然而却已经是她的长辈,温舟瑶总不能按原先的称呼叫她。
“圣人又不在此处,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没人会来计较这些。”
苏笙倒没有非得让人称呼她为长辈的习惯,她连人家的祖母都做过了,对温舟瑶怎么称呼并不在乎,“圣人前几日为着三郎的事情很不高兴,连大朝都免了,这些天忙得很,不会突然过来的。”
她想着圣上在千秋殿里的承诺,释然一笑,“我一个人在宫中镇日无聊,你就留在宫中陪陪我好了。”
圣上在皇后宫中宿了一夜,第二日朝参的时候就将几位皇亲国戚的惩处拟定下来。
东宫无德,悖上作乱,废其储君之位,幽闭金城,不日赐死,东宫侍妾无子者悉数贬入掖庭充当女婢,良娣与皇孙居住太极门之东,非诏不得出。
陵阳长公主为谋私利,搅乱朝纲,意图挟持皇后自立,免其食邑万户,废为庶人,诏其与养女永宁县主一同入玉清观带发修行,以赎前愆。
英宗德妃的牌位被移出感业寺,樊氏全族流放三千里,其子孙三世不得科考,而东宫良娣母家受太子胁迫而献出金银,从轻发落,抄没半数身家,褫夺家中男子官职,仍保留苏夫人的国夫人称号,其余族亲不知谋反之事,一概不问。
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谋反的家族而言显然是轻了许多,但朝臣们知道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后宫里面闹出来的事情多少也有人知道,皇后为了母家宁可舍弃皇后名位,因此也没几个臣子再站出来同皇帝理论辩驳。
眼下没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皇后腹中的孩子,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嫡出血脉,与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君主的皇嗣相比,圣上出于私爱饶恕皇后的母家也无不可。
废太子遭皇帝厌弃,而皇后的小腹一日日地隆起,朝中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中宫的身上,圣上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好得很,然而如果是皇女,这未来的储君又要空落,还要盼着皇后的下一胎。
苏笙教温舟瑶留在宫中,原本是打算和她说话解闷的,可是闷解了,也有另外的苦恼,圣上从前在前朝脱不开身的时候,哪里还管得住身处后宫的皇后,那些安胎的汤药,她喝得口里泛酸就可以倒了,在外头少走几圈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