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丫头道:“清明时节雨纷纷,嫩笋花肉一锅炖!”
“这诗听着就好饿呀。二叔,快回吧!”
“……”夫子真这么教?他得跟夫子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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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尾巴,雨水潺潺,一连下了数日…
古大夫的药用了好一阵子,明煜双眼也并未有什么好转。又因得伤过的缘故,每每下雨之时,便觉着有些疼楚。他自也不愿出门了,多在自己屋子里呆着。
如蜜坊里忙着推出时令新菜,红烧鳝段、蕨笋肉丸汤、山家三脆…
蜜儿虽是忙碌,却也时时察觉着,二叔这段时日不大爱出门,一去屋子里问,便见他似是疼着,又不肯说。蜜儿只得再请大夫来。
古大夫面色不甚明朗,只说那些药物活血,该是冲撞得眼睛里的淤血了。可如今时节不好,下雨带着湿气,方又惹了些湿邪…
古大夫改了道儿药汤的方子,蜜儿自去与二叔捡了药来。
明煜用得新药,方缓解了少许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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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
一早,蜜儿便独自寻去了许家上私塾。二叔这阵子眼睛不好,这回便不让他陪着了。
门前那两小厮这回乖乖迎着她入了私塾坐下。
课堂里已经来了好些公子小姐了,公子们在屏风另一侧打闹,小姐们则三两成团,窃窃地说着话。
荀萱见得蜜儿入来,自拉着几个贵女起了话头儿。
蓝家小姐素来和荀萱走得近,又因得父亲官职,低人一等,贵女们面前便追捧起来荀萱道,“姐姐今日带来的纸好漂亮!这是相国寺门前的碎金宣吧?”
荀萱自拿起桌上的宣纸来,与贵女们赏玩儿。
贵女们起了哄:“真好看,这金箔可不便宜,碎了,混在上好的纸浆里,方成一张碎金宣。”
“荀大人可真宠着姐姐…”
“姐姐那块儿墨,好似也是潘谷墨!上回融墨的时候,我便闻见了,满屋子飘香的。”
荀萱暗自得意,嘴角笑意抿着,却高声问起来蜜儿:“三小姐,可真不讲究。笔墨纸砚,只就着人家桌上配着的用。”
蜜儿自是图省事儿,空手来空手走可不香吗?本着做人不要太攀比的口气,蜜儿自道:“这些也挺好用的。”
贵女们正嬉笑起来,却见安管家捧着一沓物件儿过来,送去了蜜儿桌上。
“三小姐,这是然大爷让给您送来的。”
“他知道您愿意回来上学堂,便与您都留着最好的。”
安管家着实是来与蜜儿送文房四宝的,只是方在外头听着那些的贵小姐出言不逊,竟是奚落他家的小姐。
安管家笑着,小心翼翼将东西摆上蜜儿的桌子。
“这澄心堂的白玉宣,温润如白玉,然大爷最是喜欢。他尝说,君子用纸,当用白玉宣。这潘谷家的上乘的八松烟,香彻肌骨,香而不败。限量卖的,现在去潘家墨坊,可都买不着。这徽羊毫,端砚。都是平日里然大爷收着自个儿书房里的,昨夜里亲自选了出来,与三小姐备好了。”
“这些儿,您可都慢慢用。那些旧物什,老奴便帮三小姐先收走了。”
蜜儿与安管家道了谢。方见安管家往外头退出去。
安管家行过荀萱与那几个贵女眼前,也是满面笑盈盈的,仿佛并未针对过谁…
贵女们听得许府管家那番话儿,顿时没了声儿。方荀萱那两样俗气物件儿,好似也比不上人许府里书香深厚…贵女们纷纷散开去了。那许府嫡长的大公子都与这三小姐撑腰,谁还敢乱说话?
荀萱方被小姐妹们吹嘘起来的脸面,顿时碎了一地,捡不起来。心里还几分不干,却只得乖乖落坐了回去,等着夫子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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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早早收了朝市,便见二叔从后堂出来,问起来蜜儿。阿彩只说,“姐姐一早去上私塾了。”
明煜听得几分欣慰,却与阿彩道,“你若收了档儿,我们去趟许府里接她。”
“好嘞!”阿彩不必干活儿了,可高兴了。麻利着收好了店面门板儿,又扶着二叔往许府去。
明煜自记得上回去许府的那些小路,一一教着阿彩依着地标,寻了过去。
行得来许府高墙之外,却听得有人在墙角之下窃窃私语。
“消息可靠么?那丫头真是李姨娘的女儿?”
这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却是几分熟悉的。明煜自想起来,那日他在黄记食楼外等着丫头的时候,马车上的贵家小姐便是这把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