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176)

2021-06-07 晓雨霖铃

  奔出去,阖上了门板。

  深秋,小树凋谢了一地发黄的叶子。

  冬天来了,寒风大雪中,小树顽强地昂立着,遍地萧索,唯有篱笆里的菘菜绿绿,被雪掩覆盖,种菜人却不知何处。

  雪化冰消,春暖花开了,小树挺过了第一个冬天,长势得愈发健壮,努力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抽芽怒枝,郁郁葳蕤。

  十二年后。

  风和日丽的一天,两扇柴门被推开,木头已全然腐朽,禁不起这一推,半扇门“哗啦”成了一地碎屑,另外半扇也掉下一大块,灰尘跌宕,门外伫立着四个乌锤甲的兵士,院中已是荒草萋萋,蓬蒿满园,比人还高,四个兵士执着军刀下手割,草茎像拳头一样粗,割的大汗淋淋,割了半晌才勉强辟出一条能下脚的路,对外头说:“好了,可以让老太君和节帅大人下轿了。”

  更多兵士走进来,列战两旁,然后一丛丫鬟婆子簇着一个珠翠锦裳、两鬓花白的贵妇人迈进门槛来,叫着后面的人:“槐儿——”

  应声的是一个月白士庶服的男子,衣上滚金线绣着松芝水月,头戴着东坡巾,身形如玉竹劲松,岁月的雕琢,愈发整个人渊亭山立,留着薄薄的髭须,拇指上一个羊脂玉扳指。身畔跟着两个月貌花容的女子,锦彩堆绣的襦裙,手握纨扇遮在鬓边,挡阳光。

  走进来,望着眼前的景象,屋子几乎坍塌尽了,只剩了一面斑驳的土墙突兀地屹着,漫地野草荒秽,几乎遮住了视线,在那乱草杂芥之中一棵槐树俊秀挺拔,昂霄猗猗,分外苍劲笔直,碗口一般粗,已远高过了墙头,葱茏蔽日,簇簇的槐米花正值华茂,绿梗白苞,满院清苦冽冽的香,兵士们还在下手割草,槐树周围渐地清理干净。

  “咦,这儿竟会长出一棵槐树来!”老太君含笑望着“看样子足有十来岁树龄了,难不成当年我们走了它就长出来了?奇!”

  两个女子忙不迭说:“正应了老爷名讳,想是吉兆,咱们慕容家节节高升!”

  老太君连连点头,愈发笑的合不拢嘴:“没错!登槐爵禄,上天的预兆,当年衍行大师说过,我槐儿是一生一世富贵荣禄的面相。”

  男子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树干细腻俊俏的纹理,翠碧柔韧的枝叶,馨白娇巧的花蕊,眼睛直挪不开。

  老太君道赞道:“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槐树,看来我家是福泽之地!”

  两个女子颔首附和:“琅嬛福地,浸明浸昌,本支百世,金玉满堂。”

  老太君十分高兴,又道:“日头毒,这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咱们回馆驿罢,明日巳时二刻吉时,开坟起棺。”

  说着便往出走,两个女子跟在身后,迫不及待要离开。

  男子像是没听见,脚下挪不动,望着那树,心生了莫名的眷恋,老太君在门外催促:“槐儿,怎么了?”

  男子这才回神,眼底几分恍惚,抬步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望了两眼,忽对左右道:“听令!”

  兵士拱起手来:“在!”

  “留两个人在这,将野草清除干净,房屋修葺,用上青砖绿瓦,再寻雇两个园丁,专心伺候这棵树,我要它长一百年,一千年。”

  “遵命!”

  语罢,抬步出了门槛,衣线飘逸,背影决绝。

  又有风吹来。


  槐枝满树簌簌颤动,其叶沙沙,声如泣涕,抖落一地花蕾。



第47章 淮南事变(2) 坐在乌……

  定柔听说皇帝终于要回銮了, 拾掇起了包裹,带了一把油纸伞和散碎银两做盘缠,淮扬到姑苏坐马车十来天可至, 徒步怕是要走二十多天, 去了抒思院几次四哥都没回来,望着尹氏的大肚子, 她也没好意思跟张口,想了想, 到时候还是独自悄悄走吧, 走官道大途, 有兵士巡逻, 不怕遇上歹人。

  嫂嫂说侄儿在秋天出生,自己在妙真观守着孝, 不好两地往返,满月酒就不吃了,还是多给侄儿裁制些衣物, 聊表做姑姑的心意。

  于是她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缝纫,三餐也不出来, 没两天红漆大箱已装满了, 足够穿到三五岁, 眼下做着冬袄, 小孩子没什么尺寸, 特去南院问了几个正抚育着稚儿的堂嫂, 要了些旧衣比量着。

  府宅的下人私下嚼舌根, 十一姑娘当真好裁缝,错生了官宦富贵之家,若生在寻常家, 嫁个忠厚老实的,必是勤俭持家,能纺善织的巧娘子。

  温氏听了不免又上火一番。

  七夕节那天家里发生了不愉快,大哥与外头一个皂吏的浑家私会,突然被绑票了,父亲从府衙回来,急的将西花厅的东西摔了个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