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_作者:晓雨霖铃(320)

2021-06-07 晓雨霖铃

  襄王妃语气竟十分恭敬:“是陆少夫人吧,您受累,她们找了你好大一圈,要叠纸,您移步到后园走走,那边的亭子已摆了茶点和暖炉,帮我应付一下她们,我头都大了。”

  定柔自怀了孕愈发喜爱和小孩儿们相处,想象自己腹中的,该是什么样子,长得像谁,小人儿蛮好玩的。

  襄王妃体贴的叫了软轿,载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到了后园,这是个建在湖上的凉亭,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四面挂着梁平山竹帘幕,绘绣交叶半心芙蓉图案,奇怪只降下两面,不过炉子烧了七八个,到不觉得冷。

  安庆和宁福带着十来个宗室女,每人捏着厚厚一沓花笺,定柔坐在美人靠,放下手炉,笑着叠起来,小手像变戏法,飞禽走兽,各式花球,一气叠出百个,绞尽脑汁,孩子们各自捡了喜欢的,捧在手里一蜂拥跑走,去炫耀了。

  她看着时间还早,索性多坐一会儿,手下也没停,继续折叠着。

  皇帝早已站在对岸的游廊下,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婹巧的身姿,线条柔桡绰约,与湖榭水亭自成一幅画卷,微微低着颔,不管做什么,她都十二分的用心。

  他一只手臂搭在廊干,食指隔空摩挲着,从发至全身,一遍又一遍。

  只是数步,却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天堑。

  我半生果敢自信,观人与微,凡事未雨绸缪,稳操胜券,头一次,被自己的自信自负误了。

  我多想,时间能够倒流。

  多想可以再卑鄙一些,就能得到你了,淮南的事情我双手已浸在慕容一氏的血海中,若感情上再脏了手,还有什么底气面对你。

  不知过了多久,围栏小桥那头走来一个苍色锦袍的身影,是陆绍翌。

  他微微侧身,半匿在阑干后。

  走进亭子定柔才抬头:“你不是在军营么?怎地来了?”

  陆绍翌坐到了媳妇身边,紧紧挨住:“临时换了个值,你们都不在家,我想着索性来接你。”

  定柔笑了笑,感念他的体贴,手中一个小兔还未折好,她向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陆绍翌习惯了讨好她,这几日被冷落,正想作补偿,手臂环在了腰际,凑过去对着脸颊大亲了一个响,定柔没防着,羞的四下看人:“在别人家呢。”

  颊边刹那洇出醉酒般的红晕,烧的透了,陆绍翌心下一阵荡漾,反而来劲了,一把拥住她,吻住了耳根,一路挪到嘴唇。


  定柔绷着齿躲避,陆绍翌不依不饶,按住她的脑勺,倾倒在了美人靠上,亲的媳妇差点窒息。

  对岸,手握着围栏,指甲深深嵌入木头,指骨“格格”地响,青筋膨跳着,全身不停颤,眼底一片猩红......

  汹汹烈火焚烧着理智,血液逆流上头顶。

  亭子中的夫妇亲热完了,男人牵起女子纤柔的小手,带着她沿着围栏走了。

  一对燕侣莺俦!

  皇帝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去他妈的世道!去他妈的寡义廉耻!

  奔出游廊,襄王站在角落:“您要做甚?”

  他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模样,活似受伤的雄狮,双眼珠是红的,眉如锋锐的利剑,弧度狠戾,牙咬的腮边鼓涨,胸腔大起大伏,好似喘不过气:“让开!今天、今天我要亲手剐了陆绍翌!敢动了我的女人!还敢让她怀孕,我要剐他一千刀!一万刀!”

  一字一句从齿缝迸出来的。

  襄王伸臂拦他,皇帝横冲直撞,走出十几步,襄王跪地抱住了他的腿,痛心疾首地说:“臣弟求您,清醒清醒,您这样出去算什么,外头那么多人您想想后果!”

  皇帝给了他两拳,疯了一般,声音嘶哑:“我他妈再也不忍了!朕是皇帝,朕要什么,他们都得听命!”

  襄王死死抱着,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您才是多余的那个!”

  此话一出,皇帝不动了。

  中了梦魇似,眼神涣散迷离,五脏六腑攒绞相绕,抽搐地拧成结。下一刻口中“噗”一声,一股鲜红喷涌而出——

  落在衣襟上,鞋履上,地上,身躯抽了骨一般,向地软去。襄王惊惶失措:“哥!哥!怎么了这是!臣弟不是有意的!哥!”

  皇帝含着满口血,呆呆呢喃着:“.......慕容......槐......是慕容槐......把她一个......送给我......就行了......玩那么多花样......”

  吐出最后一个字,眼前铺天盖地的冥暗.......

  清醒的时候是在四弟的书房,一名御医施了金针,咽中灼如火烧,含着腥咸的气息,仰在罗汉榻,枕着引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