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都是现成的,丫鬟拿了家里带来的被褥去熏。
温氏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婴儿的小衣小鞋,一边红着眼眶抹泪:“我温良意前世也不知做的什么孽,活成了这般模样,生了一群孩儿,没一个过的如意的,康儿成了鳏夫,你成了寡妇,素韵的死鬼落榜了,静妍进了冷宫,毓娟夫妻成日打架,十五蒙蒙撞撞,如今也无人来问津,我怎就这样命苦,娘原以为你生的最出色,是个有大福气的,谁料最是有命无运,孩儿也是,命这样硬。”
定柔含着安可的小手,心如刀攒。
安顿好了母女俩,温氏想着到酒楼叫一桌饭菜送去,明日再送一个老成的嬷嬷和两个丫鬟来,邓嬷嬷扶着上了马车。
走了一段,忽然停了,听到小厮惊恐的声音:“你们是何人?”
温氏掀开车帘,吓了一跳,马车四周围了十几个蓝衣的人,个个飒爽矫健,英气逼人,面庞弧度僵冷,看不出表情,温氏好像在哪儿见过,一人径直跳上车,夺过鞭驾驶起来。
温氏知道这是遇到绑票的了,登时全身发软,忽听得一个声音说:“夫人莫慌,我家主子有请,我等不是劫匪。”
到了一处高门宅邸前,抬手请她下来。
“我家主子在院内等您。”
温氏心乱如麻,小腿的肉凛凛打颤,何嬷嬷从里头走出来:“四夫人。”
温氏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你......”
何嬷嬷扶住了她的肘,笑容满面地说:“快进来,有贵人在等您。”
贵人?
温氏确信不是谋财害命的了。
沿着甬道走进院内,一张圆桌前坐着一个月白襕衫的男人,彝鼎圭璋,金相玉映,眉峰不怒自威,温氏不敢相信,小腿抖得更厉害了,双膝一弯要跪,那人忙说:“夫人快免礼。”
何嬷嬷和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妪一边一个扶着她:“这是陛下。”
温氏在淮南瞻仰过龙颜,自然不会忘,慌忙中不知该说什么:“臣妇.....给.....给陛下请安,万福金安。”
那人起身双手一拱,温氏吓的险些栽倒。“夫人莫慌,晚辈有礼了。”
温氏一头一身的汗,皇帝拱着手道:“今日将您请到此处,冒失之处望请见谅,晚辈实是有事相求。”
温氏感觉眼前所见所历,直如梦中,堂堂一国之君对她说有事相求,执着晚辈礼,语气谦卑。心头愈发惴惴,战战兢兢问:“不知臣妇有什么可以效劳?必赴汤蹈火!”
皇帝表情诚挚:“晚辈倾慕定柔姑娘,请求夫人成全,将爱女许配与我,没齿难忘!”
温氏惊的口舌发麻:“你......喜欢定柔?那为何?”
皇帝知道她的疑问,忙解惑:“从前晚辈不识明珠,只要夫人允准,小婿此后就是半子,悉听差遣。”
温氏掐了掐大腿,疼的,不是梦。
第94章 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3 ……
慕容康从街市采买了一些日用杂物, 把小四合院打理了打理,发现衣橱桌椅有松了的钉子,找了锤子, 怕惊到小婴儿, 统统搬到院子夯了夯,定柔抱着安可摇晃睡了。
近一年的记忆空白, 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母亲说, 长姐婉婷和二子得了格外的赦免, 小女儿也从教坊司放归, 但母子四人还是罪藉, 被贬在少府监劳作。二哥出狱不久又犯了事,京畿府下了判决, 押送到煤场服劳役一年。四哥升官了,陇右节度使麾下的都虞侯,这次谒假回来, 一为寻找妹妹,二为送葬葛氏。
陆家出事后, 四哥辗转回来多次, 在京中托人寻找, 何嬷嬷和两个丫鬟出了公堂就不见了人影, 也没说明十一究竟是死是活, 母亲因为心急, 生生白了许多头发, 这一年身体总不好,添了头晕的毛病,时常缠绵病榻。
葛氏去冬忽然患了疮疡病, 由小腿开始蔓延,起初是一小片,后来长满了,寻遍医者,却无药可治,直到全身溃烂流脓,恶臭熏天,口中谵言妄语,不停念着四少奶奶,索命什么的,不过两月就病入膏肓,没挺过春天,撇下了囝囝,四哥成了真正的鳏夫。
定柔将安可放摇床里,盖上了小被子,看到四哥忙的满头汗,忙烧水点茶,慕容康渴的厉害,直接灌了一盏白水,对她说:“这小院还可以,我这次回来匆忙,后日一早便要走了,你先住着,待下次回来,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一找,有没有出售的,给你购置一个小宅子,以后你们娘俩,哥养着。”
定柔眼眶一阵热,感动地笑了,唇角浅浅漾开久违的腼腆:“不用,哥,我想回姑苏,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妙真观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