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侧身让开。
小双儿箍住曹含宝凑近去看。
含钏的声音低沉冷静,伸手箍住曹含宝的腮帮子,“你们母女投毒杀我祖母,我便杀你娘,杀了你娘便是你,待报了仇,我便带上金银地契后逃出北京。到时,就算你爹北上救人,要多久?你想过吗?二十天?一个月?他来,我早就逃之夭夭。人死不可复生,你们如何对待祖母与哥哥的骸骨,又干我何事?”
曹含宝被迫抬起头,惊惧地与含钏对视。
这个素来温和安静的“妹妹”,如何能露出这般如阎王索命的神情!?
曹含宝被紧紧箍住,很难呼吸,眼神仓皇地四下扫视,最后落在了庭院里如一摊死肉的母亲身上,一下子哭出了声,“你做梦!老太太让父亲来接我们,父亲早就从江淮老家出发了!”
“他每到一处就给我们寄当地的特产...我都知道!你休想哄我!你跑不掉的!”
“漕帮兄弟遍布九河四海!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父亲也能把你揪出来,让你把金银地契都吐出来!你若当真聪明,如今就放过我母亲和我!到时,我父亲来后,我一定给你说好话!至少将你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曹含宝哭得满头是汗,“与其现在杀了我们,还不如将我们留到父亲来,好作谈判啊!”
听曹含宝之言,含钏眸色发沉,心神一紧。
第三百四十四章 萝卜酥饼(上)
“唰——”
里间门廊的布帘被猛地一下拉开。
曹含宝不由自主地抖了三下,惊慌又艰难地转头去看,待看清人的面貌,一声足以让人耳膜破裂的尖叫毫不掩饰地划破了长空!
“老太太!”
不是说老太太要死了吗!
如今是什么!?
是鬼吗?
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薛老夫人,衣装齐整,头戴绛色抹额,面容红润,一双眼睛平缓无波...
曹含宝惊恐地又回过头看含钏,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出戏!
一出让她母亲与她飞蛾扑火、自报家门的戏!
若老太太中毒一事,与她们无关...她们自然也不会火急火燎地过来探听虚实!更不会被贺含钏这个小贱人几句话激得自乱阵脚!
曹含宝手被小双儿别在身后,骨头关节被拉扯到最大限度——身体上的疼痛,如今只是九牛一毛,心上的惊惧与惶恐让曹含宝膝头一软,险些跪到地上,“老...老太太...您...您好了?”
曹含宝慌忙看向窗外。
母亲仍像一摊烂肉般躺在地上。
如果老太太不死...
就算她爹来了...
漕帮诸人,也不会听从他们一家的命令...
弯月前飘过一朵乌云,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
曹含宝一声呜咽,拼尽浑身的力气,扑倒在地,朝着薛老夫人狠狠地连磕响头,哭着大声道,“老太太,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鬼迷了心窍!全是那个陆管事怂恿着我娘做下的蠢事!您便看在这些年我爹为漕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儿上,给我们娘两一条活路吧!我们...”
曹含宝哭得那张与含钏有两分相似的面容扭曲而红肿,“我们虽该死,但您福泽深厚,可逢凶化吉!您如今不也没事儿吗!您便大人大量,饶了我...”
曹含宝话没说完。
薛老夫人手一抬,小双儿使劲往下一摁,像掐一只惊恐的狗崽儿。
曹含宝耸着肩,害怕地下意识往后一躲,隐匿住了口中的呜咽,一个声音也敢发出来。
含钏扶着薛老夫人坐上了正堂上首。
薛老夫人声音不急不缓,一开口却是直奔主题,“你说,你爹早已从江淮出发了?”
曹含宝一直在抖,两只手紧紧互攥,头埋得低低的。
小双儿掐脖子的力度更大了。
曹含宝颈脖处青白的血脉凸起,好似下一刻这个脆弱的闺阁姑娘便要被如泰山般巍峨的小双儿掐断脖子。
“是...”
曹含宝哭着道,“您要让我们回老家,父亲听说后便说要来接我们...”
薛老夫人笑起来,“是吗?那如何未曾书信与我?当初定下你们五月回老家,原本是想让你父亲亲自接送,以保全你们母女二人的名誉——无故被遣送回老家,在江淮自然会引起许多流言纷争,让你父亲来接,是为了帮你们避免这些不必要的流言。”
薛老夫人顿了顿,嘴角轻轻翘起,“后来我又想了想,与其让你父亲来接你,不如待醒哥儿回来后,我带着含钏回乡认祖,到时顺路将你们带回,想来想去,这都是最能保全你们脸面名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