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碰摔了父王赏的一贵器,纵然生气看她哭哭啼啼也没法责骂一句了。
日常犯错,日常撒娇。
收回神思来,他看向燕攸宁,“姜姬家世清白,并无忧患。阿妹的小侍人可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伏国人,警惕些好。”
“阿兄提醒的是,我必然会以燕国在第一位。”
*
星辰阁
燕翕从阁中踏出,水汽蒸得昏然然的思绪因着外头的凉风而清醒。
他吩咐了门边候着的宦人去寝乐殿禀报,自己却并未回寝乐殿去,借着月色在高平宫中漫步。
他差人到军中打听,那头野猪是人为射杀,如此精妙的箭术出自阿妹带着的侍卫。
他知晓,那人是阿妹买的侍人,并非宫中侍卫。因貌色世难寻其二,才让阿妹买下。
太子檀却似乎与他有些相识,心里越加好奇。
逮住一过路的宫娥,询问过那人住处找了过去。
燕贰就在成和殿外的廊下守着,见燕翕走上前来,“安陵君。”
“我来瞧瞧阿妹的侍人,听闻关在这里。”
燕攸宁对燕檀、燕翕都不曾格外防备,遂他说要见,燕贰又识出他,便放了他进去。
成和殿里,光亮不多。
伏缉熙跪坐案后,面前铺呈书简,案上短灯的光晕打在他脸上,昏黄。
视线落在书简上许久不曾移动,心不在焉。
殿中格外安静,以至于脚步声清晰可闻。他抬头,是见过的燕攸宁的二王兄。
燕翕含淡淡笑意看着他,“看来,阿妹并未将你如何。”
伏缉熙不答。
瞧这姿态,也不是普通人家,燕翕行至案前与他对坐,“你认得太子檀。”
“不识。”
他似乎没有好心情理他,燕翕看他冷冷淡淡视线只在他身上掠过就落回竹简上。
“你是伏国丰京人?”再问话,他又不答了。
“你为何会被我阿妹买回来?”
“家逢大难。安陵君前来何事?”伏缉熙不耐地抬起头。
燕翕觉,就算他不识燕檀,燕檀也有些识得他,思绪飘远想到狩猎的事。
“你觉我比太子檀如何?”
伏缉熙感知敏锐,且这事他已经经历过,看着燕翕:“比得过,比不过,又如何?各自做好分内的事。”
燕翕被拉回思绪,看向他,目光越发深沉。
“君是君,臣是臣。”伏缉熙收回视线,不与他对视,“君无失德寡恩,臣就做好本分。”
“他只是太子,还称不上国君。”燕翕收敛了面上那点笑意。
“父死,长子立。长子无败德,为何意欲弑兄?弑兄,何罪?难道本质不是自身贪慕权势才去弑兄?”
燕翕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可最好不要乱说。”
“燕国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劝安陵君,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燕翕站起身来,脸上又挂起几分笑,“阿妹真该多防着你,太子檀想必是真识得你吧。”
伏缉熙不答他,提起燕攸宁就皱起眉头,心烦气躁。
人离开,他便起了身,站在窗前,透过眼前凤尾纹的窗棂看着庭院里。
月色如银纱,薄雾似轻烟,万籁俱寂,开春了,不知此时伏国的夜色如这燕国吗?
他亦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初春的夜还是寒冷的,燕攸宁说的成和殿不如寝乐殿,一点就在于成和殿的地下没有暖室,整个成和殿要比寝乐殿冷上许多。
锦衾厚褥对他病未愈又许多伤痕的身子来说,用处并不明显。
身上阵阵疼痛难以入眠,又好似到了流放的那些日子。
他还有好些事,没有回伏国去做。
燕攸宁送走燕檀、燕翕,询问了伏缉熙晚膳,喝药,换药的事。
他倒是很听话未闹腾出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往成和殿去。
他不一直想与她分殿而居么,燕攸宁想着让他独自住几日,把身子养好再说旁的,虚虚弱弱看着还是有些心疼。
燕翕来过的事她也知晓了,未多过问。总之不会对她不利就是。
成和殿里十分安静,灯已熄,燕攸宁接过琇莹手中的提灯推开大殿侧门走进殿中。
轻轻的脚步声,不似燕翕来时踏下的清晰。
她行至床前,床幔束着并未放下,提起灯来见他的侧脸,蹲下身轻抚上去,额角的发丝有些湿意。
伏缉熙没睡着,睁开眼。燕攸宁让他吓了一跳,捧着心口低头瞧他,“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