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作者:小夜微冷)_作者:小夜微冷(26)

2021-06-30 小夜微冷

  袁文清的出现,梅濂彻底失去了抢回袖儿的希望,垂头丧气地回了曹县,我没有回去,我不放心袖儿。

  我养大的孩子,我知道她的性子。

  这半年受辱、小产,成亲又和离,她的心肯定被伤透了。

  我想在她身边,照顾她,哪怕让我跪下求左良傅,也行的。

  令我意外的是,左良傅居然同意了,让我住进左府。

  他也很担心袖儿,只要能治好袖儿的心病,他可以不计前嫌。

  那段时间,我不敢出现在袖儿面前,背地里,我给她做菜、炖汤、熬药……我知道,她能吃出来是我做的,知道我在,但她从没有要见我。

  她病了,人前笑,人后哭。

  她知道陈南淮天天在府外徘徊,打听她在做什么、吃什么,阴魂不散。

  她害怕,在柜子里蜷缩整整一天,直到左良傅回来。

  她不信任所有人,除了左良傅。

  她爱左良傅,但过不了自己那关,推开了他;

  左良傅也爱他,但怕自己死了,害她再次受伤,拒绝了她。

  两个人咫尺天涯。

  好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没错,他们成亲了。

  婚礼很简单,仅仅两桌饭而已,但是至亲好友都到了,这便是最珍贵的。

  袖儿的嫁衣,是我绣完的。

  我这辈子没有穿过嫁衣,看她穿,也好。

  多美的姑娘啊,娇怯怯地倚靠在丈夫身边。

  她长大了,出嫁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她拜堂、敬酒,真心为她高兴。

  我不配出现在她面前,陈砚松也不配。

  那晚,她躺在左良傅怀里,睡得安心,可我想要她更安心。

  于是那晚,我找到了陈砚松,告诉他,我必须亲手了结掉陆令容。

  陈砚松笑了笑,说:“知道了,即刻安排。”

  时隔多年,我又一次踏入了内狱。

  这里的味道刺激着我的记忆,血腥、闷、臭……特别熟悉。

  从这种地方走出去的有三种女人。

  一种是死人,譬如丽华。

  一种是疯子。

  最后一种,就是我这样的女人。

  当我见到陆令容的那刻,我就知道她是我这样的女人。

  瘦弱、单薄,头发已经有一掌长了,盘腿坐在角落里,用石子儿在地上默写《妙法莲华经》,周遭的墙壁上,刻着她以前写的诗词。

  看见我进去了,她没理会我,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写字,像个疯子。

  我端着油灯,挨个儿看石墙。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有才华的姑娘,写的一手好魏碑,作的诗或哀怨缠绵,倾诉了自己爱而不得,与情郎离心;或郁郁不平,叙述生平的抱负、痛苦和不幸。

  我走到她跟前,停下,低头看着这个清秀的女孩,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陆令容没说话,依旧写字,仿佛没看见我似的。

  我笑了笑,又问:“你知道我和盈袖什么关系吗?”

  陆令容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将地上的字用手擦去,重新写。

  我踩住她的手,看着她痛苦地呻.吟,笑道:“盈袖的名字是我取得。”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

  她哭了,跪在我脚边,那样的无助,是啊,这丫头父母双亡,家财被亲戚夺走,身患顽疾,心有抱负却被左良傅羞辱,爱慕表哥却看着他另娶别的女人。

  真的很可怜。

  “对不起。”

  陆令容嗓音嘶哑,给我道歉。

  或许有人认为,我会放过她。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了,盈袖毕竟没死,这丫头罪不至死,关几年,小惩大诫,左右她出狱后嫁不了人,无权无势,翻不起多大的浪。

  十七岁的我,兴许就宽恕她了。

  可三十岁的我,绝不会。

  某种意义上说,我是盈袖的母亲,我想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不会饶恕毒害她女儿的人,即便这个人很可怜,向你求饶,真诚悔过。

  我蹲下身,捏住陆令容的下巴,强迫她与我对视。

  我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伤害无辜的盈袖,为什么下毒,没意义,我给她讲了个故事,一个叫高妍华的故事。

  故事讲完后,我问她:“如果你是素卿,会让高妍华活么?”

  陆令容笑了,绝望而悲痛。

  我知道她听懂高妍华的故事了。

  因为,我和她是同一种人,我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忍耐,我们可以等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只等那个适合的时机,瞅准了,向仇人插上致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