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风雪_作者:弃吴钩(166)

2021-08-05 弃吴钩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桓,只是那日谢知章很快就回到书房,辛妙如没能留下证据,后来谢知章又勒令她不准来书房,她曾找机会又去过一次,但再也没能找到那封密信。

  辛妙如看到密信中的计划,却不敢轻举妄动。

  她嫁入王府后,与谢知章朝夕相处数月,早就见识此人禀性。

  对她、对父母兄弟,谢知章一向儒雅随和,如春风一般温柔,是个好丈夫、好儿子、好兄长,处处贴心,时时周到,性情似与裴昱如出一辙,也难怪京中那么多人拿他和裴昱作比。

  但从前他豢养王霄做死士,手下也不知还有多少如王霄那样的人,行着生杀予夺的狠事,其人说变脸时也是毫不留情。

  辛妙如曾撞见一个仆人在为他整理旧物时在箱箧中翻出一根竹笛,也不知怎就惹了谢知章的怒,他面上还是风轻云淡,只将竹笛丢了,转头吩咐将那厮拖下去杖毙。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简直就是蛇蝎一般的心肠,辛妙如想想就不寒而栗。

  辛妙如心知自己如今是与虎为伴,她死却也没什么,若是连累整个尚书府,那才是百死难赎其罪。

  她不敢向徐世昌道出实情,撂下那句话,就匆匆戴上风帽,道:“此事背后的利害,你心里清楚。裴昱死不死的我不在乎,只是这事或多或少、或早或晚会关系到我爹爹头上,若是事败,与我无干;若是事成,只盼你们将这份恩情记到尚书府的头上。”

  徐世昌一开始还抱有怀疑:“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边疆的事,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空口白牙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辛妙如冷着眼,道:“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追根究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有问为什么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法子去救正则侯。告辞。”

  辛妙如已知此地不宜久留,赶忙转身离去。

  徐世昌望着她身影如鬼魅一样消失在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好一会儿,他哼笑一声:“我信你才有鬼呢。”

  他一边摇头一边走,越走越觉得不对,辛妙如就算编,也不能编得那样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编的,难道就是真的?

  何况辛妙如与他早就井水不犯河水,她骗他能有什么好处?

  徐世昌愈细想,脚底下愈软,忙寻了一方石桌旁坐下。

  胡思乱想时,他忽而就想到当年裴文、裴行的尸首被运回京中侯府那日,他躲在门后,偷偷瞧着裴长淮。

  他一直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只茫然无措地倒在地上,仿佛魂不附体,唯有谢从隽紧紧抱着他。当年徐世昌更年轻,还不懂裴长淮的感受,现在他却能理解了。

  徐世昌一样的六神无主,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好的不学,坏的全会,要论风花雪月,他是一等一的高手,放眼全京城都没有比他更会玩的,可谈及朝堂正事,他即便看得透,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后颈一阵阵攀凉风,惊惧逐渐笼罩着徐世昌全身,他想找谁帮帮忙,又不知该跟谁说,无凭无据、虚无缥缈的事,谁会信?

  倘若信了,又可靠么?

  此事背后潜藏着多少危险还未可知,万一打草惊蛇,只怕会有更大的祸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左右拿不定主意,一念之间,他脑海里浮现第一个人竟是赵昀。

  徐世昌定了定神,当机立断,跑到湖边的楼阁里去寻他。

  赵昀本来头疼得厉害,躺在榻上小睡,还未睡个痛快,就让徐世昌摇醒了。

  他抵着额头坐起来,满脸疲惫,眼也阴沉沉的:“你最好有要紧事。”

  “再要紧不过。”

  徐世昌一脸严肃,一字不差地将辛妙如的话说给赵昀听,出于道义,他没供出辛妙如。

  赵昀也是问他:“你从何处听来?”

  徐世昌道:“你别管这个了好么?揽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这回帮帮长淮哥哥。”

  赵昀立时讥笑一声:“他裴昱去的是走马川,又不是温柔乡,危机四伏不是寻常事么?他为跟我争夺主将之位,不惜使出杀人的手段,我又不是贱种,难道上赶着再去救他?”

  说着,他眼睛一闭,欲再躺回去睡觉。

  徐世昌忙趴到榻上去,防着他躺下,急道:“揽明,你要真是个记仇的人,在湖边的时候就不会舍身去救元劭,我徐世昌自认没什么本事,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况且这不仅仅关乎长淮哥哥一个人,倘若他真出什么三长两短,于大梁,于百姓,都不是幸事,可我现在无凭无据,除了你,我都不知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