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八风不动,似乎铁了心不答应,徐世昌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道:“揽明,好哥哥,就当是我求你,我求求你行不行?替我想想办法,哪怕就是为我指条明路呢?”
沉默了半晌,赵昀终于撑身坐起来,懒洋洋地问:“你求我?”
“我求你!”徐世昌立刻来了精神,生怕不够诚心,当即站起来一撩袍摆,“我真心求你!你要我给你磕头都行!”
徐世昌能屈能伸惯了,他爹徐守拙从前拿着鸡毛掸子抽他的时候,他为少挨些疼,说下跪就下跪,要认错就认错,什么脸面尊严都不重要,况且就当是为了长淮,给赵昀跪一跪也不亏。
说着徐世昌真要屈膝,赵昀一手架住他的胳膊,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倒是不必了,为我多备两匹快马就好。”
徐世昌眼睛一亮,“真的?你答应了?”
明明事情还没个着落,可赵昀一答应帮忙,徐世昌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仿佛只要有这人在,天底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昀笑道:“还要算你一碗酒钱。”
徐世昌一下揽住赵昀,道:“这有何难?!往后我请你喝一辈子的酒!”
……
那日宝颜萨烈败于裴长淮手下,阿铁娜很快走出营帐,向子民宣布要以全羊宴招待梁国的朋友,宝颜萨烈就知此次与阿铁娜的谈判失败了。
他恼羞成怒,几欲动手,好在给部下拦住,双方才没有大动干戈。
宝颜萨烈也知要以大局为重,强忍下这一口气,带上人率先离开了柔兔地界。
大梁一行人则留在柔兔做客。
裴长淮遭萨烈一锤猛击,整片后背都淤成青紫,受了不轻的内伤,借着与阿铁娜谈判的时机,他在柔兔逗留了快半个月,身上的伤势才渐渐养好。
阿铁娜与她的部下商议后,最终答应了裴长淮的条件,柔兔上下厉兵秣马,只待开战。
裴长淮眼见事成,与阿铁娜痛饮三杯。
阿铁娜问他何时去攻下苍狼,梁国又是如何打算的,裴长淮先让她按兵不动,静候最佳时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卫风临、周铸等人应当已经潜进雪鹿部,欲要里应外合,尚且需时间部署,一刻也耽误不得。
告别阿铁娜后,裴长淮即刻带上兵马赶回雪海关。
夜里他们就在林野间休息,士兵升起篝火,不扎营帐,只倚在草树中睡上一宿,天亮就要继续行兵。
边关的月似乎要比京都更亮更大一些,悬挂在天上,银色的清辉铺满林间,好似刚刚下过一场霜雪。
贺闰替裴长淮打来新鲜的水,将治内伤的药丸递过去,叮嘱他服下。
裴长淮一边服药,一边又想起阿铁娜当日的提醒。
屠苏勒父子二人似乎对他的行踪和策略了若指掌,是屠苏勒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料到他会去柔兔请援,还是……
还是他手下有人泄露军情?
倘若身边混着内奸,裴长淮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正值思虑之间,裴长淮耳朵一动,忽听得林野间有划破长空的风声,很细微,细微到很难察觉,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一下扑向身旁的贺闰。
一支利箭自暗处袭来,本该穿透贺闰的身体,此刻堪堪擦过裴长淮的手臂,猛地扎进树木当中。
贺闰这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暗箭!有埋伏!”
紧接着,下一波暗箭如流星般扑面而来,裴长淮立时拔剑格挡。
去周边巡逻的士兵没有动静,想必是被解决掉了,敌暗我明,裴长淮驻扎的营地此刻完全暴露在流箭射程之内,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当中。
裴长淮即刻下令众人上马撤逃,好在随他一同出使的士兵皆训练有素,不至于因此就慌了阵脚,很快,他们就在密如雨的暗箭中找到空隙,追随裴长淮往林野深处逃去。
惊心动魄的马蹄声阵阵回荡在林间。
那些伏击的人显然都是驭马的高手,在这林子当中都似在平原上奔腾,越追越紧。
裴长淮回首望去,那些刺客已经死死咬住他们身后,来者不多,共计十二人,但在狂奔的马上又能拿轻弩射箭,每一箭都极有准头,如此训练有素,绝非一般的刺客。
鹰潭十二黑骑?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鹰潭已归顺苍狼主宝颜屠苏勒,难道是屠苏勒派他们来的?
太多的疑问,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容裴长淮思考。
鹰潭十二黑骑在大梁就有响亮名号,若跟他们正面交锋,单单这十二人就能手刃数百将士,个个手持长刀一把、轻弩一柄,刀法缜密,箭法卓绝,无不令人闻风丧胆。